窗外月光铺洒,淡淡地洒落在少年蒙着眼纱的半张容颜上。
直到夜深,缓缓传来少年平静又轻缓的呼吸声,方尘栖也依旧未曾睡着。
他在控制着自己不去入睡,静静地观察着少年的神态变化。
因为他在等一个答案,等他想要见的那个人,看他是否会重新苏醒过来。
窗外寒凉的夜风吹拂而过,吹动延伸而出的树枝,轻轻拍打着未关时的窗户发出细微的声响。
原本已闭目沉睡的少年缓缓动了动指尖,方尘栖察觉到他这一小小的变化,眼底眸光瞬时一动,半撑着身子紧张地看了过来。
直到少年睁开了双眼,方尘栖在看清对方神态的变化后,认出了醒来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原本还一直悬在心口的大石头才彻底地松落了下去。
他连忙披衣而下,奔至对面的床头一把扑了上去,带着小小的鼻音含糊不清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墨州……”
“你怎么回事?那么久才醒来,又突然间消失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从这具身体中抽离出去离开这个世界了!”说到后面,方尘栖都忍不住的在仲墨州胸膛前轻捶了一下,以泄心中的愤懑。
仲墨州抱着怀里因不安而又气又难过的小狐狸,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安抚道:“我之前未同你说是因为心底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不想让你平白担心。”
但结果好像反而更让小狐狸担心难过和不安了。
“是我的错。”魔君认错也认得诚恳,把所有过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任小狐狸在他身上捶打泄愤,只要它消气就好。
方尘栖哪里还真舍得打他,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受伤严重,哪怕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轻轻扯动一下伤口,都能让方尘栖心疼得不行。
刚才也是因看到仲墨州从少年的身体里苏醒过来,情绪一时有些激动了,才会忍不住的在他胸口上轻捶了一下。
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所施的力道也轻到跟猫挠似的,捶下去一点疼痛都没有。
在感知到方尘栖的气已经完全消散了,仲墨州直接把他的小狐狸抱上了床,一把捞进了被窝中。
方尘栖顾念着他身上的伤,在被抱起的那一刻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你身上的伤……”
“无碍。”仲墨州给小狐狸掖实了被子,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说道:“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别担心。”
什么叫做这点伤?白天的时候方尘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纵横交错的伤疤,以及深可见白骨的创口,直看得他呼吸一滞心尖都疼得发颤。
但魔君仲墨州显然是不把这些伤施放在心上,他一道灵力捏来便就屏蔽了一切疼痛。
虽然他还可以直接把身上的伤给迅速痊愈,但一想起白日里的“自己”脑海中的那些想法,他脸上的神色就瞬时一沉。
还治什么治,就活该让他受着。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同方尘栖讲述,只转移话题,拉回原先想要解释的话语道:“我原先所不能确定的是,我们所处的世界到底是轮回境里面制造的虚拟世界,还是回溯时空后的平行世界。所以我们能附身于前世的自己身上,意识于体内苏醒过来。”
“过去的每一次记忆里,我们所看到的最终结局都是死去。所以我们附身于其中,意识可以占据其主导地位。但这一次我所附身的身体情况,却是不一样的。”
方尘栖立马反应了过来,接道:“因为晏修骞最后并没有死,并且还成为了你对吗?”
“是……”仲墨州此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并没有解释后来他为什么改了名字,只道:“所以在白日里,晏修骞清醒的时候我无法越过他的主意识而占据身体的主导地位。”
唯有晚上,在晏修骞熟睡之后思维放空,他才能自其身体里苏醒过来,并拥有自我意识。
这一番解释下来,其实与方尘栖白日里所分析的相差无二。
“也就是说……以后我只能晚上看见你了?”方尘栖有些难过地埋进仲墨州的怀里,朝夕相伴的时间缩短了一半,搞得他就连睡觉都舍不得睡过去了。
仲墨州自然是知道他的小狐狸脑海里在想些什么,他只能低声地叹了一口气,抚摸着方尘栖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声安抚道:“我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彻底抢夺身体的主导权。
方尘栖并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该然何回应。
不管是白日里的他还是晚上的他,其实都是仲墨州这个人,区别只在于一个没有他和仲墨州所经历的那些记忆,一个却是拥有数百年时光历练与他相知相爱的人。
私心里他自然是偏向于眼前所拥抱的这个人,但对于白日里一所未知的少年他又该然何面对?
嗷!为什么要他面临这么难的抉择!
小狐狸有些头疼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仲墨州听着他制造出的窸窸窣窣声响,忍不住地笑了一声,“想不通的就别想了,都快夜深过半了,困了就睡吧。”
“不要。”小狐狸抱着他撒娇道:“醒来你就又该不见了。”
他现在就想黏着他,一刻也不想松开,连闭上眼睛睡一觉都舍不得。
“我一直都在。”仲墨州温声道:“我不会走的也不会消失,但你若是熬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