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搜魂的人,大多会元神崩溃而亡。
阮一峰倒也没想跑,他知道自己实力,跑是跑不掉的,苦笑一声后道:“这么狠。”
说罢闭上眼,两手往腿上一搁,说:“来吧。”
他做不到全无防备的信任闻香雪,然而,做不到也要做,否则的话,他元神微弱的抵抗,都能叫他万劫不复。
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捉住了他的手时,阮一峰身子骤然绷紧,就听闻香雪道:“放轻松!”
阮一峰没好气地回答:“都忒么要死了你能轻松得起来?”
“若你并未与妖魔勾结,未受妖魔控制,便不会死。”
阮一峰:这怎么又扯上妖魔了?
难不成,他们怀疑阮玉跟什么妖魔有关。
脑子里这个念头一闪,他心情就更紧张,于是闻香雪提醒的声音再次传来,并且,另一只手也被她握住。
好似有微凉的风顺着两人掌心相抵处钻入他体内,渐渐抚平他内心的躁动不安。
只不过下一刻,他识海又起波澜。
原来,一缕神识悄然入内,哪怕及其温柔,可外界的力量依旧让人下意识地有了紧张感。
闻香雪:“相信我。”
他能毫无防备的相信谁?阮玉,只有阮玉一个。
父女俩相依为命,他重伤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是阮玉找水、找药草、找食物,那么丁点儿大的孩子,却将他从阎王的手里给夺了回来。
而现在,为了活下来,阮一峰只能暗示自己,现在面前的人就是他的宝贝女儿阮玉。
他会无条件的信任她。
他会拼尽一切去保护她。
所以,他不能就这么元神崩溃而死去,他要抓紧一切时间修炼,他要变强,他要成为一座能够让女儿依靠的大山,哪怕是在修真界,他也要为阮玉撑腰啊。
原本还感觉到阻碍,不敢轻易进入的闻香雪发现阮一峰的识海平静下来。
他放松了。
完全卸下心防,无条件的信任一个人,这很难。
然现在,这个才收了不久的弟子,就已经做到了。
等到一缕神识轻轻渗入其中,明明识海贫瘠,却给了闻香雪一种如山巍峨,如海包容的错觉。
给人以依靠,给人以温暖。
神识游走在那片识海之中,仿佛春风抚过枝头新芽,而本该是风的她,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是枝头的嫩芽,备受呵护。
她仔细地检查阮一峰的元神,并未从里头发现什么异常。
就是看得太仔细,会瞧见他的一些记忆,于是,她看到了一个平凡的小人物,如何在尘世中摸爬滚打,如何在乱世里艰难求生。明明困难重重,依旧积极乐观,好似脸上随时都带着笑容。
在他的那个人间,他也曾站在高处,也曾跌落谷底,享受过富贵荣华,经历过乱世漂泊,短短三十余年,在她看来不过弹指一挥间,却又有那么多地方,值得她多看一眼,值得她去品味,去自省。
若她没了修为,处于同样的环境之中,她能否保持初心,能否比他做得更好?
不知不觉间,闻香雪的神识在阮一峰的识海里停留了整整一个时辰。
阮一峰是卸下心防的,如今等了太久,神识也渐渐有了点儿动静,他看着那缕停留在自己识海内的神识,宛如一片云飘在识海上空,心念一动。
我不抗拒你,我也看看你呀。
反正来都来了……
他只是将意识放在了那片云上而已。
就看了一眼,又没做什么。
哪晓得那片云像是受了惊,瞬间溜走,他面前双手相抵的师父也猛地一颤,引得阮一峰睁眼,问:“怎么了?”
难道他元神里真的藏了什么东西?把小师父都惊到了。
闻香雪脸颊飘红,低声说:“我查过了,你元神无碍,并未受妖魔所惑。”
阮一峰正色道:“我本来就是清白的,之所以说谎,无非是担心孩子。”
“我们这点儿微末修为,如何小心谨慎都不足为过。”
“你们这些大能,一言不合就能搜魂,我们只求自保,根本没有害人之心,更没那个本事。”言语之中,还是透露了几分不满。
见面前的师父低头不语,阮一峰继续道:“你没有孩子,可能理解不了我的心情。”
低着头的闻香雪这才抬起头来。
明明看不见她的眼睛,阮一峰仍觉得此刻的她冰绡下的眼睛藏着锋芒,锐利的目光都好似穿透了蒙眼的布透了出来。
师父又生气了!
脸都气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