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会被选中入山,也就是在山外睡了一觉。
他们不在乎她的灵根、悟性,只在乎她有没有睡着,睡得好不好。
从前种种都被迷雾笼罩,叫她看不穿真相,如今听得离云心声,再想起梦里的洛惊禅、元宝,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之中,虽不可思议,却又让她有一种拨开迷雾的真实感。
阮玉一字一顿地问:“什么叫梦域是真的?”
离云脸色大变,一时间后背汗流如浆。
灵汐眼神飘忽,她心跳加速,微微咬起嘴唇。
洛惊禅被阮玉的目光盯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就连不远处躲着纸人跑圈的元宝都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阮玉。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阮玉也不需要人回答,她看这些人的反应,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她继续追问:“意思是,在忘缘山上,我梦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对吗?”
离云喉咙干涩发痒,像是里头堵了东西。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挤出笑容,说:“梦……怎么可能是真的。”
阮玉听着喇叭花的转述,它连离云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怎么知道了,她怎么知道了,天啦,她知道了。”
“梦域里死了是会真的死,她不知道所以不害怕,现在她知道了……”
“完了,完了!”
内心丰富,不停尖叫的离云,跟梦中那个随时惨叫的胆小鬼离云重叠在一起,让阮玉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原来,她此前做的那些梦是真的。
元宝,就是梦里那只可怜兮兮的狗。
洛惊禅,也就是梦里那个黑乎乎一团看不出人形的怪物。
里头的凶险是真的,梦里死了就是真死了,他们这么迁就她,就是因为,她在梦里无比强大。
第90章我不怕
听风殿,紫檀香炉里燃着安神香,逢岁晚手持书卷盘坐塌上,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眼睛明明盯着书上的字,眼前却时不时浮现出阮玉的脸。
他受魇气的影响太深了。
酒也太烈,后劲十足,哪怕已过去许多天,他元神里依旧好似燃着一簇火,面前的降火茶都喝得见底,仍不见效果。
这几日有意避开阮玉,原本以为自己能冷静下来,没想到会越发的心浮气躁,不利于他修养心神。
或许就该让阮玉气他几回,那样,什么旖旎的心思都能淡下去。
要不,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逢岁晚将书合上,又起身,正要将书放回原处,就听玉兰在他识海里大吼了一声,“不好了!”
逢岁晚皱眉,“一惊一乍慌慌张张的像什么话?”
大兰原来性子挺沉稳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玉兰树:“阮玉知道真相了,她知道梦域是真的了!”
“啪”的一声,逢岁晚手中书卷落地,他也顾不上元神虚弱且有瑕,神识猛地铺开,眨眼间,就在山脚草屋前看到了阮玉。
威压笼罩之下,忘缘山的草木伏低,鸟兽噤声。
洛惊禅没站稳,不得已扒住了身旁的父亲洛雁归。他不想在阮玉面前无能地摔倒。
离云浑身僵冷,上下牙齿直打颤,灵汐稍微好些,脸色略有些发白,而元宝这会儿夹紧了尾巴,跟几个小纸人挤在一处瑟瑟发抖。
场中唯有两人不受这威压影响,一个是阮玉,另一个就是琅琊仙宫掌门洛雁归了。
在执道圣君威压之下,洛雁归也能面色不改地行礼,并道:“执道圣君,别来无恙。”说话时,他口中呼出了白雾,好似此刻不是站在春日阳光下,而是处于寒冬的雪山上。
那威压里好似夹着霜雪,影响了周围的环境,能将人元神都冻裂。
洛雁归识海宛如一片火海,火焰紫中带黑,升腾而起时,外界的寒意立刻消失不见,他微微一笑,心说不过如此。
看来,这执道圣君真的伤得很重。
下一刻,他笑容僵在脸上,识海里的火焰凝固,一股森然寒意钻入骨髓,就在他有些忍不住想要拔剑之时,阮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梦域是真的,那梦中的人也都是真的对不对?”她殷切地看着离云,“莫问他也是真的!”
话音落下瞬间,寒意骤消,四周威压立时消失不见。
已经走到半山腰的逢岁晚脚步一顿,心脏狂跳。他自己都这样了,哪里还顾得上威压,只觉万分紧张,路都不会走了一样。
好在离云当初在他面前立过誓言,绝不暴露他的身份,誓言受言灵力量的影响,离云无法像阮玉吐露半分。
离云嘴张了张,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