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内心稍微挣扎一下,说:“那我先去见圣君。”
她其实更想找个地方闭眼就睡,好多天没看见莫问了,她很想他。
然而执道圣君也不能不见,于是阮玉运转灵气施展了一个轻身术,乘风而起,速度极快。
山上,逢岁晚坐立不安。
这几日,他元神状态其实极差,强行拔出清萍剑前往临安城救人,对他神魂损伤极大。
不顾众生安危,以走出忘缘山来威胁知微老道的想法,也违背了当年他立下的誓言,仅仅只是想法,还未付诸行动,便有誓言的雷霆之力在他体内流窜,以至于他的肉身和元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但他没有倒下,一直强撑起身体,等待阮玉回家。
不是不想下山去接,而是根本走不动,他的虚弱,也不能暴露于外人面前。
在看到阮玉闯入视线的刹那,那恨不得将整个天下都卷入梦域的念头消失,体内的雷霆之力随之消弭,他周身顿时轻松下来,人也缓缓站起。
疼痛远离了他,笑容不自觉回到脸上。
回来就好。
看到阮玉如一只轻快的燕子一般飞了过来,逢岁晚心甜如蜜,又忍不住蹙眉,“当心点儿!”
明明那么恐高,这会儿还飞到了半空。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我吗?
温柔全给了阮玉,跟玉兰树说话时声音又冷如寒冰,他冷冷道:“为何不驮着她上山?”
玉兰树:……
她跑得那么快,压根儿没给它机会啊。
阮玉远远就喊:“执道圣君!”
他倚窗站立,手里握着早已准备好的玉简,明明欣喜又忐忑,翘起的嘴角却下意识的压平,显得严肃又刻板。
那些画和书信都装在玉简里,里面藏着他不能当面诉说的心思。
逢岁晚微微颔首:“恩,我在。”
普普通通的一问一答,却让站在风上的阮玉微微愣住,她觉得那一刻,倚在窗边等她的逢岁晚,跟梦域里的莫问缓缓重叠。
明明执道圣君绷着一张脸,她依旧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如和风一般的温柔。
只是下一刻,好似有梵音在耳边响起,阮玉耳边嗡嗡直叫,而窗边的逢岁晚则陡然闭目,身子微微一颤。
结界外,知微等人齐齐念道:“太上忘情!”
周遭灵气翻涌,头顶上方有铜钟虚影飞出,敲出连绵悠长的钟声。
知微脸色更差了些,他将手中龟壳放到地上,看见龟壳里生了清水,又有莲花绽开时,他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大抵是成了。”
没想到,他们还会用上当年那孽徒留下的言咒枷锁。
将引动灵咒的气机隐藏在阮玉体内,果然,执道中招。
这也说明,他现在真的很虚弱了。
一个封印了梦魇,元神跟梦魇绞缠在一起的人,岂能因情失控。逢岁晚可以为了阮玉,以天下苍生来要挟他做事,这足以说明其元神早已被魇气所影响。
一个被情感左右了理智的人,又怎么可能彻底杀死梦魇妖魔?
哪怕梦域一个一个破开,到最后,他仍会困入梦魇为他准备的囚笼。
知微剧烈咳嗽,嘴角已有鲜血溢出,身边的人给他拿药,他摆手拒绝,“不行了,寿元已尽,最多还能撑一个月。我的身体我清楚,别浪费这些好药。”
“您老都这样了,还散修为给那小丫头做什么!”一个中年美妇红着眼道。
寿元将近之人,每日都在自然衰弱,一身灵气和修为逐渐回归天地,俗称散灵。
只有这个时候,他们的修为才能有少部分传递给他人。而传给他人,则会加速自身陨落。
知微叹口气:“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希望执道能早日战胜梦魇吧。”
一直没吭声的闻香雪突兀道:“那执道会把阮玉忘了吗?”
他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知微缓缓起身,“不会忘。”
只不过,在看到她时,他的心湖,不会再有波澜。
以前每一个心动的瞬间,都仿佛失去了色彩和味道,不复旖旎,不再甘甜。没有了情愫牵绊,她于他,不过是一个门下弟子,一个可以帮助他克制梦魇的人。
山上,执道睁眼。
看到飞过来的阮玉,他皱眉,冷声道:“衣衫不整,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眼看对方被训了仍旧嬉皮笑脸,还妄图从窗户钻进来,逢岁晚一脸铁青,“有门不走,还翻窗户,阮玉,忘缘山的规矩你忘了吗?”
说罢,抬手就要挥出一道灵气,奈何他身体虚得很,手扬起时都在打颤。
远处的玉兰树都看傻眼了,圣君,这时候了你还在傲娇什么啊?
可看他那架势,有些不对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