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家兄弟是他从小的玩伴,马大长袖善舞,长于言辞,马二营略有方,有生意头脑。这么两人再加上一个外功强横、武力强大的杨衡西,就把商会的班底搭好了,既做正经的生意买卖,又干些护送押运任务。”
燕三郎又点了点头。直到今日,衡西商会的主业务也几乎就是这两种,否则哪需要养着庞大的马队?
想来商会初期,杨衡西的作用就在于此。
“不过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总是加倍艰难。衡西商会初期发展不错,然而过不两年就遇上瓶颈,尤其因为生意客源问题,被本地最大的鸿远商会处处排挤为难。”
“你要是现在去问柳沛当地人,十年前生意最红火、规模最大的商会是哪家,他们十有七八会告诉你,是鸿远商会。当时这家商会的生意做到了周围的三城七乡,遍布拢沙界东部的十七个县镇,随便拔根腿毛,都比衡西商会的大腿粗。被鸿远商会这么一打压,衡西商会险些原地解散。”
“不过这三位东家都不是省油的灯,最后还是被他们想出了办法。他们掏出过半家底,找到人牵线搭桥,去梅峰长那里卖乖讨巧、投其所好,又让她入大股,终于取得了韵秀峰的支持。”千岁说到这里,笑了一笑,“这些玄门里面的大能、长老,其实也愿意接受世俗供奉。手里有钱,比什么都好使。”
“找到靠山以后,衡西商会面前最大的障碍就只剩下一个了。”
燕三郎低声道:“鸿远商会?”
“正是。”千岁说得口渴,敲了敲桌面,“给我倒茶!”
燕三郎回院就开始烧水,这会儿正好水沸。他听得入神,乖乖给她沏了一盏清茶过来。
“太烫。”她轻抿一口,不满意。
燕三郎二话不说,接过茶盏就要给她兑凉白开。
“行了行了,拿过来!”千岁翻个白眼,一把夺过茶盏。他突然这么听话,逗起来可一点都不好玩!
第123章 勾当
她清了清嗓子:“柳沛当地人都知道,杨衡西这人素有匪气,既然正经做生意干不过鸿远商会,他就想些不正经的手段去了。”
燕三郎想了想:“伤人,还是杀人?”
千岁反问他:“换作你呢?”
他毫不犹豫:“当然是杀人。”那是最简单粗暴,却也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千岁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看来你和他真是一路货色。”
燕三郎面无表情,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像他这样经历坎坷的人,很少会走寻常路。想来杨衡东也是一样。
人间正道是沧桑,他们不走,因为太难走了。
“当时鸿远商会的大东家是柳昭东。他家在柳沛经营五代,根基稳固,可惜这个家族枝叶并不繁茂,柳昭东自己就是家中独子,幸好他头脑灵光、手腕灵活,这才把偌大的家业给撑住了。”千岁以手支颐,打了个呵欠,“那年夏天,柳昭东带妻儿到桃城外郊的山庄避暑,竟然遭遇强盗上门。值钱的东西被一扫而空就算了,柳昭东一家三口也死于非命。”
“消息传出回来,整个柳沛都乱了。柳昭东的父亲、鸿远商会的第四代掌家人柳肇庆原本已经金盆洗手,在桃城颐养天年,接到消息之后不得不再度出山,安葬儿子以后就赶来柳沛,准备重新掌舵鸿远商会。”
她唇角绽出一丝冷笑:“不过就在来路上,柳肇庆居然也遭遇了伏击!”
燕三郎轻轻道:“一不做、二不休。”
“柳肇庆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幸好柳家供奉里面有个异士奋不顾身,才救下他性命。”千岁纤细的指尖轻轻敲击石桌,“杨衡西是以整个鸿远商会为饵,诱柳肇庆过来柳沛,打算将他半路截杀,这样柳家两代东家都死于非命,鸿远商会再没有掌舵人,即成一团散沙,再不是衡西商会的拦路虎了。”
燕三郎目光微动:“柳肇庆没死?”
“没有。但他年纪大了,遭遇伏击虽然没当场死掉,但被救出来以后就昏迷了大半年。等他再醒来时,鸿远商会已经摇摇欲坠,只剩一个空壳;反观衡西商会,却已经越做越大,取代了鸿远商会昔日地位,甚至将里面许多强将骨干都收编过来。”
燕三郎侧了侧头:“两起命案,官署不管?”还是大案呢。
“衡西商会攀上梅晶这棵大树以后即到处宣扬,最重要的是韵秀峰并未出来辟谣或降罚,那即是默认了。说到底,柳沛也在拢沙界,柳家在拢沙宗又没人支援,所以署衙也不敢怎样为难衡西商会。杨衡西找了几个替死鬼交差,署衙砍掉那几人脑袋,就算对柳家大案有了交代。”
燕三郎默然。
千岁把余茶一口饮尽,“眼看衡西商会一步步做大,柳肇庆知道无力回天,他重伤以后身子骨也不行了,于是解散鸿远商会,去閬城养老了。”
她看燕三郎半天不说话,凑近他笑道:“怎么,给柳家抱不平?”
“没有。打人一拳,就要防人一脚,谁让柳家最后手段不如杨衡西三人?”燕三郎摇头,“再说,衡西商会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那些就都与我们无关。”
“做大了自然靠向正规,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去走歪门斜路才能赚到钱,甚至他们巴不得抛掉原有的污名。”千岁笑道,“古今同理。”
“说到歪门斜路,我前两天在账房里见到一个羊皮本子,很是古怪。”燕三若有所思,“那会儿其他人都出去了,你在柜顶上睡觉,徐管事做本子做到一半内急,突然冲去了茅房。我到台子边打些热水,就顺便往他本子上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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