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将功赎罪,黄鹤吩咐几个孩子打扫庭园,自己出去找了半宿的猫,一无所获。结果人家早回来了。
白猫不紧不慢磨着爪子:“要真给弄丢,我就只能附到你女儿身上了。”
之前白猫与燕三郎对话,只有男孩自己才能听懂。现在多了几个仆人,她也就干脆撤了神通,直接口吐人言。
几只黄鼠狼都骇了一大跳。黄鹤失声道:“女主人,是,是您!”
还好没对这猫动过粗。他听得很清楚,女主人说的是“附身”,也即是说,她也是鬼?
不对,不对。他对鬼物甚是了解,她从气质到性质都根本不符嘛。
千岁只有白天附在猫身上,夜里以真身出动,猫儿就自由了。只不过这只白猫对她俯首贴耳,又不爱动弹,很少离开燕三郎左右。
这几只黄鼠狼既要帮着她打理春深堂,那这秘密就瞒不过它们,千岁也不打算遮掩了,倨傲地嗯了一声。
黄鹤一家人辛苦半个晚上,果然赶在早晨将园子收拾妥当,残枝败叶都打扫干净,但要恢复到从前那样一步一景的雅致,还需要一点时间。尤其几株枝叶婆娑宛转的小叶榕已经枯蔫,看着是不活了。
燕三郎走上前去,抽出怨木剑,轻轻刺入树身。
每一株盆景,都是蜻蜓点水的一下。
“好了。”黄鼠狼们都看不懂他的用意,这些小树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新主人还要扎它们?燕三郎也不解释,收好剑,再将白猫从树上抱下来,取出篦子开始给她梳毛。“她掉毛厉害,房间至少每天要清扫两遍。”不然毛絮乱飞,就跟下大雪似地。
黄鼠狼们当然只能恭恭敬敬地应了。
第189章 黄鼠狼和春深堂(加更)
燕三郎用的篦子是从云城特地带过来的。那是拢沙界最繁华的大城之一,达官贵人无数,他们养的宠物也是千奇百怪,于是城里就催生出专门的宠物产业。这把篦子是用软筋木所造,篦齿前后共有三排,一看就不是给人用的,而是专门对付毛发厚积的宠物。最难得篦齿顶端打磨得圆滑,本身又有弹性,梳起来不会损伤皮肤,反而像是按摩。
他动作已经很老练了,先轻轻按着白猫的脑袋,从毛发根部开始一点一点梳起。她趴在石桌上惬意地眯起眼,享受他温柔的按摩。
啊,真舒服啊,燕三郎也就这个时候手最巧,真是天生为她服务的命。
燕三郎才梳几下,篦子上附著的白毛就多了起来。等他收工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了,梳下来的猫毛捏成团都有鸭蛋大小。
长毛猫看着漂亮威风,打理起来可麻烦得紧。这还是夏末呢,要是赶上春天换毛季,一次至少能梳下三、四个大团子。
白猫已经半睡半醒,眼皮都阖上了。三天两头进行这样的按摩,有助于猫咪消化和血液循环,能让她的毛发长得更好。
燕三郎使了个坏,小心翼翼将毛团子放到猫脑袋上去,这才挪去前院练剑。
定居下来之后,他清晨要吐纳,早间要练剑练身法,下午看书做功课,晚上药浴打通经脉,一整天的时间都排满了,确实没空打理春深堂和料理一人一猫的起居。
他们需要忠诚可靠、能够保守秘密的仆役,还有谁比黄鹤一家子更合适呢?他就想起千岁昨晚回到屋里,得意洋洋对他道:“瞧,下人和护院都有了,还不花钱!”
他只能竖起拇指,夸一声“厉害”。
“再说有这几个家伙在家,老鼠必定是绝迹的。”她哼哼一声。
黄鼠狼捉老鼠的本事,少有其他动物能匹敌,千岁看中的也是这一点哪。
早晨,燕三郎酣畅淋漓地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术,再练一个时辰的身法,也就到了正午。这时秋老虎还厉害得紧,他出了一身热汗。
黄鹤见状,立刻提来两桶温水供他擦洗身子,并且道:“小主人的剑法进展很快。”
这话倒不完全是奉承。燕三郎的剑术到底新练不久,以前又没底子,显得还有几分稚嫩,但他下盘很稳,目光精准,手又很快,练剑时当真有几分幼虎扑击的架式,虽然看着还像玩耍,但成长迅速,也是今后必然要磨练的技能。
黄鹤想到昨晚他和大儿子对战的场景,虽然有些左右支绌,但到底没被小公鼬伤及。小鼬力气神通不及父亲,但灵敏度犹有过之,真正奔跑起来能划出残影,这就足以说明燕三郎身手的灵活了。
这种能力常常是天赋,非常珍贵,后天苦练也未必能得。
燕三郎解掉湿透的衣裳,先抬一桶水从头淋下,再取巾子慢慢擦拭。水温刚好,不凉不热,显然黄鹤早在厨房里烧好了热水,再跟井里打上来的清水互兑。
这等心细,不似寻常野怪。
想起他先前所说,燕三郎起了个话头:“对了,你和春深堂有旧?”
“是。”黄鹤态度恭敬,“五十年前我就住在这里,那时它还不叫春深堂呢,名作清石山房。那时的家主姓袁,买下这块地要建宅院,把我的洞穴都掏了,亏得他儿子救了我。后来我跟在袁家小少爷身边数年之久,袁老爷建花园时,这些湖石还是我找来的。否则白色的石头都深藏水畔,袁老爷哪里能集齐这么多?”
燕三郎有些意外:“这假山还有你的功劳。”
黄鹤嘿嘿一笑:“可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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