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一愣,这裴松,连敬语都不带了。面对长辈,怎么能“你你你”的称呼。
到底是没父母管教啊,他干脆将炮火转向兄妹俩:“裴松你得管管,长兄如父,不能让槿荣这么随便。”
裴松原本斜斜靠在案子上的身子猛然直起,寒松似的挺拔身材在昏狭的陶窑中显得格外高大。明明是夏日里,目光却看得人心底发凉。
周存福被骇到,动动嘴唇,还想说点什么给自己撑场子。
裴松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上前两步,眼看就要来到周存福面前。
电光火石间,一双柔软的小手牵住了他的。
槿荣杏眼含笑地晃了晃哥哥的手,无声地哄着。
不过是个有点小地位,却没什么真本事,只会四处酸溜溜的好为人爹的油腻大叔,不值得哥哥动气。
槿荣悠悠转身,面向周存福,轻松地调侃道:“周伯又不知道了吧。这个东西可不是摆着玩儿的,大伙儿各自烧一个带回家,保管日日都用得着。”
日日都用得着,刚刚猜测泥胚用途的村人们不免联想到了它的用处,此刻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个东西能用上?周存福仔细瞧了瞧,榆木般的脑袋想了又想,愣是没想出能用在哪里。
“再者说……”槿荣不惯周存福那一套女孩子就如何如何的歪理。“后山白云土多得足以盖一座瓷器城堡,无论男女老少,喜欢烧什么,就可以烧什么。”
天气热,周存福的老脸渐渐爬上一层褚红。
槿荣适时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周伯,如今日子好起来了,不用再抠搜搜地省着啦。”
周存福给点阳光就能灿烂,正欲理论两句,却听裴松语气清润地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白瓷漂亮,此番还剩些白泥浆,不若咱们烧些小瓷瓶。”
“嗯?小瓷瓶,装什么的?”
“插花,喜欢吗?”
“好啊,好啊!”槿荣双眼不自觉地亮了起来,花瓶啊,想想就会好看。
裴家兄妹俩一提,四周的乡亲们也忍不住在脑海里琢磨了琢磨。天天围着庄稼猪圈和灶台转,都没精力装点下家里。夏季百花齐放,摘下几枝插瓶里摆在家中,看着不也赏心悦目嘛!
“这会儿桃花谢了,不然掐一枝桃花装瓶摆在堂屋或者床头,那得多美。”
“可不是嘛!”接话的后生心悦村西的刘小妹。他在心里想,不若烧个细长的白瓷瓶,送给刘小妹,准能讨她高兴。
无人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周存福的脸彻底成了猪肝色,扭了扭头,径自家去了。
泥胚马桶还得风干两天,已塑成的石膏模具却是可以立即投入使用。况且只需搅拌瓷泥浆,灌入浇筑即可成型,反倒比手工捏碗碟要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