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六神无主的周存福与周兰身上,槿荣眉头嫌恶地皱起,却微微一笑。
或许,此二人未必如此想。
沾着不明白色和红色液体的铜砖,就这样七零八散地散落在了地上。周家父女好像忘了它们似的,默不作声,失魂落魄地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直到听见了熟悉的乡村热闹声,他们才恍惚重回到了安稳的环境。
临近年关,周兰的娘做了一锅热乎乎红腾腾的猪血,打算专门给上山受冻的父女俩补身体。
可不曾想,无功而返的两人才刚刚闻到血的味道,便争先恐后地露出一副酸水上涌的表情。
“呜——”周兰捂着嘴巴奔去了厕所,抱着马桶吐个不停。
“怎么了这是?”周兰母亲不明所以。
勉勉强强忍住胸口翻腾的恶心之感,周存福摆了摆手:“往后再跟你说。这菜要么你自个儿吃,要么送人,我俩是不会动筷子的。”
“莫名其妙。”周兰娘虽然说着,仍旧端着一碗清水去厕所照顾呕吐不止的女儿。
房间里弥漫着猪血的味道,令人无处可逃。周存福回忆着在山下所见的血淋淋的场景,看向自己的微微颤抖的双手。
那是他一手造成的。
想着想着,越想要去摆脱的回忆反而牢牢地拴在了脑子里;就像这一屋无处弥散的猪血味道,越品味,越察觉到了超越最初令人不适的关窍所在。
猛然间,周存福站起了身,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在地上趿拉着,距离那盘猪血越来越近。
褐红的颜色,滑不溜秋的生命的样子,那令人反胃恶心的感觉反而让他格外的兴奋。
尤其当他想到那位虽然有些落魄,但仍旧器宇不凡的男人对他说出的话,什么“北方的王”和“报恩”……
心中激起了从未有过的笃定和希望,诡异的笑容从他的脸上浮起,就像是麻木的屠夫看到了崭新的道路。再看向这盘猪血的时候,周存福竟然一点儿抗拒都无了。他有力地夹起筷子,将其中的一块吞入口中。
“美味!”
等到周兰和周兰娘收拾干净回到厨房之时,那盘猪血已不见了踪影。
“爹你把它给倒了?太好了。”周兰如释重负地说。
点了点头,周存福端起碗。想要说话时,喉咙不禁噎了一下,放下碗端起一大杯水,咕噜咕噜驱散了口腔之间的咸腥味道。
“吃饭吧。”他说道。声音有些干,跟吃多咸的东西齁着了似的。
“家中的猪还有什么没处理的地方,不用腌肉等明年,这些日子都做了吧。”饭毕,周存福对家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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