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止的手指一点一点缓缓松开,正要全部放开时,他看清了赵怀铭身旁的人,箭羽轻颤,往右偏移,弓箭飞速转向赵怀铭。
他看见,率先发现弓箭的周乐音,没有丝毫犹豫地站到了赵怀铭的身前,试图用身躯替赵怀铭遮挡危险。
顾止怔怔地站在原地,周乐音甚至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并不算很好。
铁制三角形箭镞从赵怀铭的耳边擦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从赵怀铭身后之人的眉间横穿而过。
身后的人与赵怀铭的距离太近了,近到顾止瞄准的是身后之人,但箭却从赵怀铭的耳边擦过。
在那一瞬,周乐音甚至觉得箭就是朝着赵怀铭去的,她没有多想,站在了赵怀铭的面前。
在箭射中坏人时,周乐音松了口气,她不知道为何,胸口闷闷的,唇瓣也有些发白。
周乐音强忍着难受,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足够支撑她跑向顾止。
她冲了过去,或许是因为跑得太急太快,以至于没能完好地停住脚步,径直冲到了顾止的怀中。
脸紧紧地与他的前胸相贴,双手死死怀抱着顾止的腰身,他胸前的温度过于炙热,烫得周乐音眼眶发热,眼泪啪嗒啪嗒如同珍珠一般掉落。
但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周乐音没有太多时间伤心,她不假思索地牵住顾止的手,因为刚哭过,说话时嗓音还带有鼻音:“快走。”
她想从顾止怀中抽离,下一秒却被顾止狠狠地搂住,像要把她嵌入骨血中一般,直到周乐音腰间感受到疼痛了也没有放开。
身后的打斗声不断,但声音越来越弱。
周乐音还以为顾止担心她,安抚地回抱顾止,手悬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放下,温柔地抚着顾止的后背,“我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
“别抱了,快走吧。”赵怀铭急死了,正要伸手去拉周乐音,却被顾止一下攥住手。
他的动作像蛇一样阴森迅速,说话时语气森冷:“不用走了。”
“什么?”赵怀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一句,一只手被死死攥着,他怎么也甩不开,手上的骨头像被捏断了一样疼。
——不用走了,你会在死在这里。
但周乐音在身边,后面的话顾止没有直接说出口。
从他在赵府听到两人要定亲的消息时,从他在这里见到周乐音毫不犹豫地替他挡箭时,赵怀铭就不用走了。
他会死在这里,连带周乐音对他的爱意,彻底地埋葬在这里。
顾止想着,痴痴的笑。
不知什么时候,背后的声音已经消失了,除去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外,夜晚显得额外幽静凄清。
沉默了片刻,赵怀铭突然出声:“原来是这个意思,顾首辅,是我误会您了。”
顾止眯眼看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将死之人懂了什么,“你懂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