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缜从一开始得知真相的时候内心是愤慨的,可在大牢里蹲着的这几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思索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到如今,唐缜心中倒是开始生出了对卓彧的钦佩,本以为卓彧毛毛躁躁的,是个凭着武勇生存下去的武将。
可没料到,他居然就这么被卓彧骗过了好几年。这样毛毛躁躁的,还不知道是说谁呢!
“罪人唐氏,有贵人要见你,快点起身,别让贵人等了。”唐缜的思绪被打断,一道极粗鲁的声音响起,穿着吏服的狱卒恶意拿木棍,一路敲着牢笼,叮叮咚咚的声响十分扰人。
这些日子唐缜未受到苛待,可却也不曾受到善待,昔日高高在上的王爷,如今却是连一个小小的官吏都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了。
唐缜高傲清冷的脸上满是不屑,丝毫没有搭理的意思。
这个小小的狱卒叫做戚律,是个土生土长的梵城人士,从祖辈开始就见证了梵城像个弃儿一样,不被南晋废帝所重视,就连派来的官员也都是无能之徒,贪赃枉法的能力远过于理政的能力。
戚律对废帝最是厌恶,对唐缜这个废帝之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唐缜锒铛入狱的时候,他是痛快的,还想着要把他那些刑具全都用在这个曾经金尊玉贵的男人身上,只可惜上面是吩咐过了,不许对他动刑,也不许为难他。
这艳奉y违,对这些小官吏来说都是驾轻就熟的,不能对唐缜动刑,就给他最硬的床、最g的馒头、最脏的水,对他大声辱骂、恣肆讥嘲,无法在她身体上留下伤痕,那便在他心里留下y。
唐缜头也不抬,一点也不想理会他。这梵城会有什么贵人,召见人还这么麻烦的?多半是唐璃的那个未婚夫吧。
同样身为皇子,文薙来见过唐缜一面,唐缜全然不知道文松涞降准他做什么,文薙也只是看了他几眼,就走了,就连开口跟他说话,他似乎都还不屑呢。
一想到唐璃居然要嫁给这样一个高傲的人,唐缜心里就很不舒服了,别说他如今是罪人之身,光是他姓唐,和她流有相近的血统,就注定他这辈子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取代文薙的位置。
哐——
见唐缜高傲如昔,一点低头的样子都没有,戚律愤怒的将手里的木棍往铁栅上面一砸,戚律也是个昂藏七尺、孔武有力的男儿,这一下发出了骇人的声响。
唐缜终于抬起头了,却连正眼看他一眼都不屑。
“还以为自己是个王爷呢!我呸!你这样的货色也配让长宁公主等你吗?”戚律那张黝黑的脸都扭曲了,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
听到长宁公主几个字,唐缜总算给了点反应,“你说谁召见我?”那戚律都还来不及回应,唐缜已经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戚律翻了一个白眼,根本懒得跟唐缜多说,他打开了牢门,对着唐缜喝道:“你身上可真脏,跟我去沐浴,别熏着了公主。”边境的国民对于唐予是有崇拜的,对唐璃更是无比的敬爱,在他们的眼底,公主牺牲了自己,和北渊的皇子成婚,也解了边境的危急。
如今关于唐璃的绘本戏剧在城里是最时兴的,人人都能说上一两句,有许多偏离了事实,可也有部分是符合实情的。
不管这些故事是真是假,樊城人民对唐璃的仰慕不是假的。
唐予擅长心计,早早地开始为唐璃造势,为的不是别的,便是要帮唐璃成为太女铺路。
如今唐璃已经被塑造为忍辱负重,感召山贼和将军抵抗北渊太子军队,为了夺回边境三城,愿以北渊皇子为夫君的伟大女子。
唐璃的事迹被编成了小曲儿,给城里的小乞儿传唱,早已经传出了城,传唱千里。
而身为废帝宠爱的嫡子,唐缜这个烈王便成了比迫忠良之后的恶劣之人,和他的父亲一样,身上流着卑鄙的血液。
他和她本他是云,她是泥,如今立场全然颠倒,她是云,而他成了只能躺在地上仰望她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