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陛下这些日子里要立后,说来也奇怪,原来礼部细细核对过圣人与寇氏的生辰八字,二人命格互不相冲,”曹四郎低声与他说,“可钦天监连着卜了好几卦,都说是凶卦。”
方啼霜听得入神,忙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卦象上说,若立此后,恐皇朝有大灾祸,殃及万千百姓,”曹四郎平铺直叙道,“可你知道的,圣人他不信鬼神,更不信这‘天命’,因此还是执意要立后,但怪事这就发生了。”
“这我知道,晨起我听婉儿说过,”方啼霜说,“昨夜天现异象,有颗巨大的陨星砸到咱们长安城来了。”
曹四郎点头道:“这还不算巧,更巧的是,那陨星竟不偏不倚地落进了那吏部寇尚书名下的马场里,砸死了上百匹马,却没伤着一个人,你说怪不怪?”
方啼霜愣愣地点了点头:“怪,太怪了。”
“陛下虽不信神鬼天道,但不得不为了百姓着想,故而这桩婚事算是告吹了。”
曹四郎顿了顿,紧接着又问他:“你今岁也二八了,可想过以后没有?陛下与你谈过吗?”
方啼霜诚然答道:“他说过,说要赐我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金银,还有宅子、画舍,还能给我指婚,可我没答应。”
“圣人曾说过要放你出宫?”曹四郎微微睁大了眼,很惊奇地问,“那为何不走呢?”
“这宫里很好,什么都有,有很多好吃的,也有漂亮衣裳穿,我不想回去……”
“可陛下不是允了你,要赐你一世吃穿不愁的钱财吗?”曹四郎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外头比这宫里,有的东西只多不少。”
方啼霜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最后才憋出一句:“我想留在宫里头陪着阿兄。”
“你少唬你阿兄,”曹四郎微微一笑,“三日里能有一日想起要过来找我说话就不错了,天天就知道和陛下腻在一块。”
方啼霜对兄长一向很乖顺,只有对着陛下的时候,才会那样不讲道理地撒泼,曹四郎说的话他不敢驳,只低声道:“阿兄,对不住。”
他看着曹四郎,愈发觉察到自己这些日子里不小心忽略了他的事实,心里很是愧疚。
听了他的忏悔,曹四郎却只是笑笑:“阿兄知道的,你先前来找过我几回,但阿兄总是忙着干活,没空理你,后来你才来的少了,这不是你的错。”
“阿兄,”方啼霜忽然问他,“你想回家吗?不然我求陛下放你回去吧?”
曹四郎摇了摇头:“我已是不全之身,还回去做什么?既不能娶妻生子,亦不能科考入仕,回去也是惹人笑话。”
方啼霜心里一酸,下意识地牵住了他的手,而后躺在他大腿上,很亲近地扣住了他的手。
曹四郎的手掌要比他大上一圈,掌内铺了一层薄茧,与裴野不同的是,陛下那是练剑握出来的,而他阿兄这是干活干出来的。
因为他是方啼霜的兄长,皇帝便下旨让戚椿烨等人多照看点他,很多活他本不必干的,可他心里却始终过不去自己那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