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江言禅才只瞧见了他通红的一张脸,她掩面而笑,侍立在侧的婉儿也笑。
“这儿除了你还有谁是小子?”婉儿接口打趣道,“难不成还是我么?”
方啼霜也就在裴野那耍横耍无赖,羞恼了便要张牙舞爪地挠人,坏脾气和火气都冲着自己人,可在夫子先生面前,却总是乖巧极了,文静坏了。
这会儿就知道羞恼地低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被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笑话了半天,也就嘀嘀咕咕委屈的一句话:“你们欺负人……”
他越是这样,江言禅便越是爱逗他,他们互为师徒,相处了这么些年下来,早就看破他与皇帝那点关系了,偏这小孩儿还一脸的不开窍。
“咱们圣人这才去了几日,有些人便郁郁寡欢的,小脸都愁得凹下去了,”江言禅又笑道,“天可怜见,圣人可快些回来吧,不然可苦了我们这留守皇都的小情郎了。”
方啼霜支支吾吾道:“先生别胡说,我与陛下是知己,什么情郎……”
“情郎”二字,他说的仿佛很烫嘴似的,含糊地卷过去,要不是江言禅耳尖,恐怕都听不清。
江言禅起身走到他的小桌边,方啼霜立即让开了一个座位,让他的师父坐下。
“圣人难道没和你说?”江言禅轻声问,“他既不立后,这么多年来,身边连个暖床的宫婢也没有,你怎么还不明白陛下的心意?”
方啼霜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眨眨眼:“我和陛下说好了,他不立后,我也不娶妻,我们当一辈子的知己。”
“互为知己自然是好的,”江言禅又笑道,“可做一对夫妻岂不更妙?”
方啼霜的脸颊顿时像被火燎着了:“那哪能成,我和陛下都是公……男的,怎么做夫妻?”
虽说在他心里,他们两人背着旁人亲了那么多回嘴,这便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在他眼中,这到底还是不能放在青天白日下让人知晓的“做坏事”。
江言禅与婉儿目光齐齐地,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方啼霜一眼,而后前者干脆丢给他一句话:“霜儿,你真是让那游隐教傻了,这怎么就不懂得变通了呢?”
“我之前没和你说,”江言禅轻叹了一口气,“我家里那位,也是位姑娘,虽没有名分,可我们待对方情如夫妻,与寻常夫妻并无二致。”
方啼霜这回是真傻了,他一开始总以为江言禅还是独身,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迟钝地注意到了她已挽起了妇人髻,有一回见她腰际新换了枚荷包,方啼霜便顺嘴夸了句图样漂亮。
江言禅便笑着说,是家里那位给绣的,方啼霜这才知道她已有了家室,可也只以为是师父能干,家里养了位绣工很好的粉郎。
“咱们这样的人,也并不比旁的夫妻要低贱一筹,”江言禅淡淡地点拨他道,“情到浓时,哪管对方是男是女?多读些圣贤书自然是好事,可也不要被那里头的东西给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