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惜莲这一下,几乎整只手都没入了胸口!
等她抓住什么东西往外拔的时候,傅言忽地感受到了某种能量——强大的、窒闷的、威胁感十足……却诡异的有种熟悉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在拉拔他,在生生把他从躯壳里扯出去!
随着杨惜莲持续往外拉的动作,这些复杂的波动愈发猛烈。它们交织在一起,傅言觉得晕眩,觉得心脏猛跳,觉得血液奔涌、浑身沸腾!他甚至站也站不住,眼睛也睁不开。他只觉眼皮上被打了刺眼的光,却看不到,杨惜莲生生从胸口拔出来的东西,耀眼至极!
它带着蓬勃的力量,杨惜莲牢牢抓着它,却不敢用力。她将其取出,也耗费了极大的心神。可她顾不上自己的消耗,只将手里这团捧到傅言面前:“爹爹,你……”
“杨惜莲!”
梵君的厉喝骤然炸响!一只手臂直接从半空中抻出,径直抓向那团磅礴的能量源:“你竟敢把他的……!”
唰——!
说时迟那时快,傅言的工作手册竟脱手而出,眨眼间就扑向那团能量源。它的书页大开,仿佛张开了大口的野兽,先梵君一步囫囵吞下整个光球!
梵君气急败坏,伸手要捉手册。手册却避过他的大掌,朝傅言脸上一扑,就在它碰到傅言的瞬间,傅言连带着它直接消失!
“……!!!”整个身形已显现出来的梵君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傅言消失,扭头盯向倒地的嫁娘,“杨惜莲!”
“咳、咳……叫我也没用。”杨惜莲半躺半撑,胸口那巴掌大的破洞漏出缕缕黑烟。她虚弱至极,说出的话却一点不客气:“完成任务就能走,是你自己设定的。”
“你现在已经没了仰仗。”梵君的语气森冷,身周的黑烟滚滚,仿若下一秒就会暴起把这整个世界捏碎,“劝你不要作死招惹我。”
“你便杀了我,又能如何?”杨惜莲嗤笑两声,“于鬼王来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只是若有朝一日,有个人想起我来……”
梵君不应话了,甩袖离去。
杨惜莲彻底倒在地上,胸口破着大洞,身下是泥泞的血腥。然而她却一点不慌乱,躺在那儿,抚了抚胸口,露出怀念的神情。
“爹爹啊……”
***
傅言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红花喜轿摇啊摇,后面跟着新娘的嫁妆,一箱又一箱。新娘被抬进了大宅门,拜堂成了亲,酒宴就开始了。
婚宴从白天一直持续到黑夜,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眼看着快到尾声了,天上忽地开始打雷下雨,宾客们走的走躲的躲。即便是喝得迷糊的新郎,也来来回回地帮忙收拾送客。等一切收拾得差不多,那几乎所有人都没什么力气了。待他踉踉跄跄地进了新房,这才第二次看到自己的新娘。
准确来说,还没看到,因为盖头还没掀开。
暴雨之中,屋内温情脉脉。新郎正要去掀开盖头的时候,画面忽地一跳,却到了院子围墙边上。
一群穿着蓑衣的人正翻过围墙。
当他们跳下去,就一个个抽出刀剑武器,并毫不犹豫一起朝着亮灯的屋子摸去。
电闪雷鸣、滂沱大雨,隔绝了一切动静。当人们惊觉有人闯入,已经来不及呼救。匪徒所过之处,卷财如蝗虫过境,杀人刀刀毙命,几乎一个不留。而留下的,还不如不留,都是被匪徒糟践的姑娘。
一时间,惨叫、哭泣不绝于耳,在雨幕的遮盖下连绵不绝。鲜血甚至从屋里溢出了走廊,血腥渗入地砖缝隙,再也无法洗清。
冷血的匪徒们一路血洗,从外院到内院,翻箱倒柜、举刀灭口。很快,他们就翻进了新人的院子。
新郎奋起反抗,可势单力薄又酒后晕眩,新娘就眼睁睁看着他倒在了匪徒的刀下。然后……新娘就遭了灾。
凌辱,暴力,新娘凄惨的叫声仿佛成了暴虐之徒的助兴。她叫得越惨,咒骂越大声,匪徒们就越来劲。在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后,新娘也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后,彻底闭上双眼。
或许是她方才的反抗激怒了匪徒,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匪徒们杀死她之后,竟然还提刀在她尸体上多来了几下。跟发泄似的,剁了又剁,最后连衣服带人都看不出形状。
这新娘,正是杨惜莲。
她穿着红衣横死,死后就化作了厉鬼。截杀生人,魍魉作伴。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有道士上门来收她。她原本以为这个道士也跟之前那些银样镴枪头一样,却差点被这道士几张符轰碎,仓皇逃脱之下居然撞到了人。
不,准确来说不是个“人”,人类怎么可能轻易撞到鬼?杨惜莲一抬头,只看到了一个黑衣的……大鬼。
傅言感觉自己垂头和她对视了。
在傅言看来,杨惜莲依旧是那个凤冠霞帔的嫁娘,妆容精致、红唇艳丽。而在杨惜莲的眼中,大鬼黑色长袍,黑色长发,容貌昳丽,森森的鬼气却叫杨惜莲不敢忽视。不仅是杨惜莲,连追来的道士都一下忘了嫁衣女鬼,直冲黑衣大鬼而去!
黑衣大鬼挥了几下手,那道士就被风吹过了三个山岭,轻易回不来了。
杨惜莲在这大鬼身边跟了一段时间,后来她和大鬼说了自己的事,大鬼就问她:“想找到那些人的魂魄吗?”
“可以吗?!”杨惜莲喜出望外,“想!我做梦都想把那些人凌迟三千八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