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销只是这种模式的最初级体现。
而正是在圣母教如此严格地代代相传之下,“供奉孩子”变成了“理所应当”的事。这是教义中重要的一环,是展现宗教权威的关键,信徒们或许会伤心,但极少坚决反抗。甚至在灾荒年间,山洞坑里的水因干旱而退去时,信徒们的第一反应也是“圣母娘娘显灵了,这是提醒我们要供奉她”。
但有人“上供”孩子,就有人因为饿疯了而恶向胆边生。
他们或许觉得这就是圣母娘娘在帮助他们度过饥荒的——也可能这就是个自我安慰的借口——总之,他们开始食用人肉充饥。傅言甚至怀疑,他们之中可能有人吃到了上次、上上次“上供”的孩子尸体。因为这个坑和坑里的水似乎有种极大减缓遗体腐烂速度的功效,能让死了许久的身体看起来完好如初。如果一个已经吃过人、并且再次饿疯的村民,看到完整无缺的尸体,是会忌惮其已经死去十年甚至几十年,还是觉得这就是“圣母娘娘的恩赐”而肆无忌惮地食用呢?
不管怎样,吃人的人活下来了。然后为了掩盖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教内将这件事包装成了“圣母娘娘赏赐食物,让村民们度过饥荒”,并且将其写进理应客观的村志,将此事的性质一锤定音。后来的信徒或许根本不知道真相,只根据这些所谓的神迹记录,长长久久地赞颂圣母娘娘的普世慈悲。
此外,地位超然的长老和村长们在承袭时,应该同时传习了各种“掌控信徒”的方法。催眠,应该就是其中一种手段。他们不需要系统性学习这种听起来很高端的事,一代代的实践已经将这些手法凝练出来,每个连字都不识的教内高层可能都对此驾轻就熟。
当然,人性自私,这些高层之间也很难避免纷争。村长家这次被长老陷害,说具体了是为了报复村长以前的某次舞弊,说得有高度些就是为了争夺权力,打击村长对供奉这事的权威。村长儿子口口声声说这不公平,但实际上他们家操纵不公平的结局由来已久。村长儿子只是对这次结果感到不满,并非对整个制度感到不满。他是真正的伪善、伪醒悟。在傅言看来,如果村长儿子得到了高层的权利,一定会做得更过分、更极端。
圣息村的邪恶教派,不会因为这次某个人的“清醒”、其中几人的“反抗”而土崩瓦解。恰恰相反,这种内转外的矛盾会使得圣母教内部愈发凝聚。
因此,傅言认定,“圣母娘娘”是人面蛇身的、食用小孩灵魂的魔物,被圣息村人“包装”成为了圣母教的“吉祥物”。因而那高大神圣、会带来神迹的神像,也不过是一块破石头。而圣息村是极端邪教横行、教内高层一手遮天的地方,他们所说的一切神迹,均是人为;他们向圣母娘娘投出的敬仰和供奉,不过是高层为了巩固统治而宣扬的把戏。
圣息村的人,才是杀人的凶手,是造就极端宗教的元凶。“圣母娘娘”,不过是白捡零食的看客。
“……任务一完成了!”
几乎是傅言说完最后一句话的瞬间,谢安娜就察觉了任务面板的变化:“你说中了,我们可以走了!”
此刻,周遭的环境已经停滞,村民、其他记者都像静止画面一般定在那里。远处的景色开始扭曲,这个世界要结束了。
傅言却看着自己的任务面板皱眉,上面依旧没有任务三完成的提示。看来关于“圣母娘娘”的部分,依旧存在着没堪破的部分。可这个村子里根本没更多关于她的信息可收集,有也是假的,究竟还差什么?
岑意和岑怡的任务一自然也完成了。任务一和二相当于绑定的,完成一的时候,记者npc还存活四个,这就是主线完全搞定,可以走了。可他俩的脑子里还有巨大的问号:“那这个小孩到底是谁?”
是啊,这个缩小版梵向一到底是谁?
傅言搞不懂,岑意和岑怡更是茫然,谢安娜知道的也不比游戏世界npc多。正当众人疑惑之时,男孩忽然过来拉住傅言的手。
“嗯?”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傅言骤然被拉入了一片白茫茫中!
这实在太突然了,从极度昏暗到极度亮堂,傅言的眼睛下意识地眯起来,眉头紧皱。他看着是男孩来拉自己的,可现在男孩却不见了。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白色空间里,雪盲症都要犯了。
傅言忍住这种刺眼带来的晕眩,眯着眼往前走了几步。
白色化为雾气,渐渐散开,周遭再次回归昏暗。
傅言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隧道中,旁边是一个个孩子,麻木地挪动着自己的步伐往深处走去。
这隧道比圣息村那个山洞隧道更宽更大,顶上吊着潮湿的钟乳石。不知何处传来的滴水声,一下又一下,听起来有规律得十分催眠。水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个个水洼,大大小小,从中映出了此处不存在的影像。
蓝天白云,风吹草动。
这种幻象看多了会让人莫名呆滞,傅言发现后,便立刻不再研究了。这些水洼里的影像也稍微照亮了隧道,傅言想了想,便跟着孩子们一起往深处走。
没想到,隧道尽头别有洞天。
是真的有“天”,傅言站在隧道口,看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猜想这或许就是水洼景象的来源。但水洼里的倒影是假的,谁又能保证这里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