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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官双膝一软,竟是跪倒在当场。

他不是掌门或者教谕的人,他只是安安分分做他的大学官,可他知道,为了这个白见尘,门里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当年他还是教谕大人学生的时候,老人曾经提点过他,你要做一个学官,就要明白公平两个字的力量。

从很久以前开始,很多人就错了,他跪倒在无边的剑雨里,喃喃想。

从没有阻拦那份赌约开始,从没有将白见尘送回宗门开始,从某个掌门的影子将阵法扰乱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再也无法挽回。

叶三收回刀,他走到树下,一把将云清抱起来,然后沿着山道往回走。

云清惨白着一张脸,在他怀里急促喘息,血水顺着呼吸的间隙,不断从嘴里涌出来。他的眉头微微拧着,眼神却开始渐渐涣散开。

叶三将他抱得更高一些,让他头枕在自己肩头上,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衣服渐渐被浸透,然后顺着脚步滴在地上。

云清看起来很疼,似乎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了。叶三看着他,猛地加快脚步往山下走。他不知道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一睁开眼睛,云清整个人冒着血从自己眼前倒下去。

想到这儿,他的汗就顺着脊背不断流下来。眼前的阵法依旧没有停下,无数碎石和土块在翻滚大地上奔腾。

“叶……叶……”

叶三猛地凑过去,碰了碰他的额头道:“没事,回家了,我带你回去,回南门大街。”

他小心翼翼托着云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下的状况不允许他抱着人跳跃飞跑过去,云清微微睁着眼睛,似乎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微的蹭了蹭叶三脖子,然后睡着了。

听见云清骤然平缓下的呼吸,叶三呼吸一滞。他看着眼前的阵法,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天地里无数的蓝色丝线猛地震荡起来。

叶三站在天地里,神识迅速扩大发散出去,过快的发散速度让他脑壳有些发疼,下一刻,蓝色的丝网里,一根线猛地顿住。

叶三紧紧盯着那根线,下一刻,天地中的丝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被猛地撕扯开。

这道阵法告诉他,天地之中有奔腾的巨石、翻腾的大地,那么他就破开这道规则来看,这片山道究竟是什么模样。

丝线嗡嗡响,天地——一荡!

无数丝线猛地断裂,天地嗡嗡颤抖,整个画面在消融褪色,巨石化作了落叶,大地渐渐平息,无数土块化作了飞尘。

山道之上,微风晃动,树叶摇曳,阳光洒落。

他抱着人,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沿着山道,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谁也不看。他拍了拍云清的肩膀,道:“我们,回家。”

司天玄的马车停留在山道口,他抱着人屈身坐进车厢里,一根匿气绳和一瓶聚灵丹直接被司天玄扔进他手里。

苏蕴站在山道口,身边的剑雨仍在坠落,背后的马车逐渐走远,他看着眼前的修士们,道:“这件事,青城山需要一个交代。”

大学官艰难地直起身子,走到苏蕴身前,道:“苏先生,此事我已着人去查,无论是谁动的手脚,清虚宗必然会……”

“哪怕是清虚宗掌门的意思?”苏蕴收回剑,空气中的剑雨渐渐消失,大学官神色骤变,低声道:“苏先生!此事尚无定论!”

苏蕴甩开衣袖,大步向回走,走出数十米,一道剑气砰然砸在众人面前,挡住了所有人追击的脚步。

第71章曾经做过梦

叶三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初夏的风不断掀起车帘,将车厢里郁积的血腥气稍稍吹散一点。

他紧紧将云清揽在怀里,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所有的药都喂下去了,可新扣上手腕的绳子转瞬被染成鲜红的颜色。

他抓住云清的手,感受到自己吐出滚烫的呼吸,喃喃道:“喂,我真的没想过,我真没想过你有一天会忽然就没了。”

云清实在是太安分了,这种安分表现在他生活的每个细节里,说不要葱花了,下次的面碗里一定就没有葱。有时候修炼太晚了,云清迷糊着眼睛进厨房煮鸡蛋面端上来。哪怕有时候叶三发点儿小火,他都安安分分在一边听,然后去厨房捣鼓午饭。

这种生活其实很普通很平凡,就像家家户户都会过的小日子,每天晚上坐在院子里乘凉聊天,商量商量明天吃什么。

他们经常在二层楼下的小院子里蹲在一起喂羊,数落她今天又啃葡萄架,然后坐在大堂前卷起袖子啃井水浸过的甜瓜。

如果再过半个多月,绿皮红壤的西瓜就该上市了,那时候云清应该会驾着那辆破旧的马车,去集市上买一兜西瓜,然后一人一半用勺子挖着啃。

叶三在石桥村的时候,羡慕过别人家的小日子。他自小一个人在石桥村,虽然所有的人都对他很照顾,但是他每次从黑森林里打猎回来,家里永远是黑漆漆的,窗子也永远是漏风的,茶壶里的水也永远是冷的。

就像小时候看着村里孩子们扑到爹娘怀里,他躺在石桥村的小破床上,其实想过以后家里住进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他想,以后娶个老婆,会煮饭,会烧水,煮面的时候记得给自己多加一个蛋,头发黑黑的,脾气温温顺顺的,就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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