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黑塔,缓缓抬起了右手。尽管整个天地里的灵气都在规律流转,但是当他举起手的时候,那些原本流动的灵气,依旧产生了波动。
细微的光线汇聚在他手里,变作一道光束,像长剑。
云清并没有把握打碎城市里的大阵,但天地里灵气流动被改变后,却能够显示出城市里最为真实的景象。
黑塔下唯一破碎的石砖路,一直向前蔓延,直到停在云清的轮椅下。
衡山郡的阵眼,在他们脚下。
张庆拍了拍轮椅的椅背,商量道:“小先生,我来吧。”
云清明白他的意思,张庆想要替他握住光剑,捅进地底的阵眼中。然而以普通人的身体,无法承担灵气流动的力量。
如果夹在暴风眼里,他只能死。
尽管张庆的语气很平静,但他已经做好了送死的准备。如果能够活着出去一个人,自然要留着用处更大的那一位。
云清摇了摇头。他清楚在这种时候,黑塔里的老人会格外强大,但是他依旧想要试试。
在一片死寂的衡山郡里,他握住手里的光束,从容地捅进了脚下石砖。
像是紧绷的织布忽然划破,周围流动的灵气骤然被撕裂,而笼罩在整个衡山郡的结界,也开始溃散崩塌。
被无数灵气织造的画面开始流散,露出结阵时的衡山郡,最为本质的模样。
……
秦岭下的风猛烈地吹。苏蕴站在河岸边,遥遥看向远处的村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在这儿停留了整整三天,却依旧没办法想明白很多事。
司天玄看了看他,温和劝说道:“你若实在想不明白,不妨回去问问青城山大师兄。”
苏蕴的目光穿过汹烈的黄河水,透过莽莽平原,最终落在河的对岸,“大师兄的心意,是大师兄的道,不是我的道。”
自他修道开始,总是怀抱着一腔热血,想要去做点什么。普通人弱小而无能,却被困守在一亩天地,他行走在人世间,见多了生死别离,就更想要保护一些人。
从孤身奔赴血瀚海,死在他手下的魔宗弟子不计其数。
然而今时今日,在道宗举族叛乱的局面下,苏蕴握住手里的剑柄,一时之间,剑却不知挥向何处。
普通人会繁衍生息,无论历经过多少血火和战场,他们永远如河畔无定的野草,终会发芽生长。
“他们有自己的心意,如果自己选择了死路……”苏蕴叹息一声,道:“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从不需要所谓的保护?”
他看着百姓高举神像,朝着东方叩拜;也看见流民手持经卷,在日光下翻阅,无数的百姓沿着官道北上,如同浩浩荡荡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