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颜希走来开门,来人是倪曼珍不认得的马仔。段颜希打电话叫了外卖,杂酱面、煎饺和炒饭,还有一打玻璃瓶装的气泡水。餐厅伙计送到楼下,马仔拦下人,将东西送了上来。
段颜希叼着烟,把餐前和小费塞到马仔衬衣口袋里。他打开玄关的抽屉,又给了他一盒好彩烟。
门关上,段颜希提着塑料袋到茶几旁。他打开盒饭盖子,抬眸往厅堂边上瞧。
“不是口渴吗?”
倪曼珍温吞地挪过去。
段颜希给她开了气泡水的瓶盖放一旁,掰开一次性筷子,端起炒饭大口吃了起来。
倪曼珍喝了口水,想说谢谢,变成问句:“你吃这么多?”
“给你点的。”段颜希语气很淡,“你不吃宵夜?”
“我吃……”
倪曼珍坐下,拿起筷子,挑杂酱面吃。
他们沉默地吃东西,倪曼珍不记得又是怎么和他躺床上睡觉的了,应该是太疲倦的缘故。
倪曼珍问段颜希为什么养金鱼,段颜希没回话。
他半夜就走了,她听见穿皮带,走出去,关门。
一觉睡到中午。其实早晨醒来过一次,倪曼珍看了时间,又看窗外。露台门没关严实,纱帘轻轻吹动。
倪曼珍知道,不会像上次一样了,她快餐店的工作,和芭姐合租的家,都不再属于她。
果然,中午来了两个马仔,大力拍门。倪曼珍穿好衣服,胡乱刮了刮头发,开门时听见马仔议论,一个劝另一个态度好点,这是太子爷的女人。
另一个说,女人这么多,又不是阿嫂,梁小姐才会做他们的阿嫂。
倪曼珍推开门,两个马仔都愣了愣。
“力哥让我们来的。”他们放下编织袋,“你的东西。”
“力哥让我们传话,你以后就住这里。”
倪曼珍默了默,“太子爷呢?”
“不知道,你自己问力哥咯。”
马仔不便多言,互相推搡着走了。
倪曼珍拉来编织袋看了一眼——他的家当真是少得可怜,就几件破衫。
倪曼珍把它们就放在玄关,她转身去客厅打电话。
打到快餐店找芭姐,芭姐不在。找经理,经理奇怪她已经辞职了还打电话过来。
倪曼珍打回租屋,包租婆没耐心听,说等看到芭姐了,让芭姐打回给她。
电话比书信还慢,倪曼珍最后打给茶餐厅。每次上了会计班,她都去麻雀馆那边吃细蓉面,但有时也在会计班对角的巷子吃甜豆沙。她点了两碗甜豆沙,让人送过来,说多给小费。
楼下有人检查,有人付钱。
大力听说了,晚上让人送了好几册菜单过来。倪曼珍说她要自己做饭,大力把屋子里的刀具、利器都收走了,不让她碰火。
倪曼珍只好叫外卖,每次还点两人份。把各家餐厅的招牌菜点了个遍,段颜希终于来了。
客厅安静,鱼缸灌氧的声音很清晰。
倪曼珍坐在地上,手肘撑茶几,另一只手舀塑料碗里的红豆沙。她穿着他的夏衫,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没穿过几次的旧衣服,宽松地罩在她身上。长发拨在了一边,露出脖后颈,爬了细密的汗。
她吃一勺豆沙,一滴汗珠滑进了衣衫。
段颜希径直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茶几上还有一碗红豆沙,盖子封着等他掀。
“你倒享受。”段颜希哂笑。
“不然我要哭?”
倪曼珍看他一眼,舀一勺豆沙,褐红的盛在翠绿器皿里。段颜希看着,不知怎么觉得这颜色很衬她的脸。她适合戴玉。
“不是让人把东西给你收过来了么,怎么穿我的衫。”
“我一个人,穿什么都要你管?”
正要把一勺豆沙送嘴里,东西不见了,倪曼珍抬头,看见段颜希抢去吃了。
倪曼珍指着另一碗说:“你有。”
段颜希又把吃过的勺子直接塞她嘴里,“明天带你去逛街。”
倪曼珍把勺子拿出来,“事情处理好了吗?”
“你还蛮关心我。”
倪曼珍站起来,“那你想我做什么?”
段颜希过去拉她手腕,让她整个人贴他身上,“阿珍,我知你关心我,我知,你等了我好多天。”
“我不想这样。”倪曼珍低声说。
“你不想这样,”段颜希低头,鼻尖嘴唇轻抚她的脸,“那天就不会在坎城外边等我了。”
“可是你不能这样。”
“怎样?”
“你不觉得我好像你之前买回来的那条金鱼……”
倪曼珍觉着,段颜希并不指望每个女人都死心塌地跟他,甚至他很清楚,她们都不一定对他有感情。
段颜希不太需要感情,有感觉才是真的。欲望动物,欲望是他们的氧气。
段颜希没有回话,他落下吻,温热掌心抚摸她衣衫底下汗津津的身体。
好像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