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友谊方面,沉南初可以接受以往交好的朋友在发现他成为盲人以后默默疏离,也能够体谅委託人在发现他看不见以后所提出的质疑,所以他特别珍惜所剩不多的朋友和每一个工作机会。
这些事情他都有办法理解,也能接受,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觉得难受。
说到底,他今年也才二十四岁。
所以他保持着距离,他依旧欢迎人们好奇的接近他,但他不再主动走向人群。
温柔的迂回。
听见沉南初的话,沉怀恕没说什么,只是回过头来反问他:「那如果纪祈没有呢?」
对啊,如果纪祈没有呢?
沉南初不会去想这个可能性,因为他们之间差距的不只是健康的眼睛,还有年龄。
他们差的不是只一两岁,是七岁。
人们都说三岁一代沟,他和少年之间隔着的距离是七年。纪祈还没出去看过这个世界,沉南初怎么能确定他在看尽繁华以后还会喜欢自己。
沉怀恕将手里的枯叶埋到土里作堆肥,她洗净双手后坐到沉南初身边的摇椅。
金属铁鍊发出清脆声响,佐着橘红蛋黄色的日落,沉怀恕淡淡的声音在空间中散开。
「猜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上帝给了我们说话的能力就是希望我们可以利用言语去拉近彼此的距离。如果总是因为害怕听见答案而踌躇不前,那因此错过的不只有你,或许还有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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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度的暑期辅导佔据了整个夏天。
为期两个月的名义上暑假结束以后,黑夜似乎还窥不见天光,考生们的时间日渐紧凑。
夏去秋至,秋去冬来。
接近年末,沉南初也逐渐忙了起来,当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尚未找到面对纪祈的方法,所以寧愿先把这些委託一次解决,留下一些时间。
沉怀恕还在国内的时候,这股无措感并没有那么严重,但随着时间流逝拉长,离开前的那场间聊在不知不觉间发酵,沉南初回神后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和纪祈坐下来间聊几句。
而离大考越来越近,纪祈也不再动不动就跑去找沉南初,日益增加的课业压力逼得他不得不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场改变自身未来的考试。
纪祈理科好,目标也明确。他对程式设计有兴趣,隔壁a市的理工大学理所当然的应该要是他的第一志愿,可在试填志愿时,他又茫然了。
来回一趟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或许还是太远,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纪祈能察觉沉南初这阵子很明显的在躲他,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样的表态,是委婉拒绝的意思吗?
纪祈不晓得,不过接二连三的考试几乎就要佔据了他所有的时间,他也无暇分心去思考。
高三上学期的课到了尾声,学期进度完全结束,所有的课都被替换成了自习课或是小考。
教室里充斥着笔尖迅速划过纸张发出的细碎沙沙声,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考卷。
除了纪祈。
这份考卷难易度不高,只是算法繁复冗长了一些,但纪祈还是提前写完交了卷。
等待交换改试卷的空档,纪祈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他手撑着头,看向窗外。
从高三以后班导不打算继续换座位,纪祈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之前靠窗的那个后排位置。
日子一转,跨年又要到来。
再过两天就是跨年夜,隔天的元旦是国定假日,这又是一场连续三天的小假期。
考生是没有过节自由的,跨年后再两个礼拜就是考试,如果因过度放松而出现闪失,那他们这一年来的所有努力都将功亏一簣,失去意义。
赵晏和萧子棋两家人约好那天要一起去隔壁市的着名餐厅吃饭,犒劳一下辛苦的孩子们。在知道纪祈他妈妈又去出差以后,萧妈妈也託萧子棋去问纪祈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吃。
但最后纪祈还是婉拒了她的好意,因为他认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少年之所以是少年,是因为他们被上帝收走了胆怯,没有顾虑,活得热烈,少年是不会被驯服的,以至于他们做什么事都轰轰烈烈。
纪祈不喜欢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让沉南初知道他的心意,只不过这段日子真的忙,他一直没能找到一个好的时机点,但既然现在有了机会,那他也没道理一拖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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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