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冰冷地说道:“我不喜欢。”
萧铭泽对他有足够的耐心:“可是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的时候,你最喜欢……”
他话还未说出口,秦珏又道:“小时候喜欢的东西,现在不喜欢了,有什么问题吗?”
跟人一样。
萧铭泽忽然一下将那红梅扔到了一旁,他伸出手来摸着秦珏的脸庞:“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可是你的心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狠?”
秦珏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冷笑了一声,随后他抬起头来看向萧铭泽,他的脸上还有那么一丝怨怼之情:“那你的心呢?你没变吗?”
萧铭泽看着他说道:“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是你先负我!”
事到如今,说谁先负了谁还有用吗?
秦珏不再言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珏实在受不了这种被链子锁着过的日子了。他知道,他只要肯求一求萧铭泽,萧铭泽便会立刻把他身上的锁链解开。
可是他就是那么一个人,无论有多么无法忍受,他不会说出求饶的话来。他少时为了活命八面玲珑,什么奉承的话都说得出来,可是此刻在萧铭泽面前,他却说不出来。
一句服软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跟萧铭泽已经无话可说了。
可是,萧铭泽看着秦珏一日日那么瘦下去便无法忍受,他看到秦珏那个样子自己的心就像被什么紧紧勒住一样,一阵一阵地窒息般的痛。
最后,他只能先妥协,他解开了秦珏的束缚,只是他害怕秦珏一旦没了这锁链的束缚会再有自裁的行为,所以他要一天十二时辰跟着秦珏。
为了秦珏,他都干脆住在行宫里了,朝棠之中的事情全都交给了萧烈,萧烈立下过汗马功劳,他又是萧铭泽的亲叔叔,所以萧铭泽便立他为摄政王,他去行宫的时候,众朝臣有什么事情自己与他跟裴将军商量即可。
即使他没有察觉到,但他已经成为昏君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铭泽在温泉行宫里给秦珏亲手所种下的橘子已经成熟结果了。他带着秦珏去那片温泉旁边,他指着那片橘子林说道:“阿珏,你看,这是我亲手给你种的橘子,这些橘子都已经自己熟了,你喜不喜欢?”
当秦珏看到那片橘子林的时候愣住了,他触景伤情想到楚国的那片热土。
“我也是偶然找到这个地方的,我知道你最喜欢吃橘子,便给你提前种下了。”
就当秦珏欲转身离去的时候,萧铭泽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我知道我们回不去,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看,你现在不是皇帝了,你若愿意,我便舍弃一切带着你走好不好?”
秦珏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冷笑了一声:“这话你许久前就说过,可是那时你便在偷偷修建行宫了,这就说明,你舍不得这权势,你建造这行宫不就是有一天能留在这里吗?别假惺惺的了,我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便是不喜欢了。”
他甩开了萧铭泽的手,萧铭泽忽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最近是我对你太宽容了吗?”
“要杀要剐随你,我不会怕。”秦珏抬起头来看着你。
秦珏这个人偏生奇怪,别人对他虚情假意的时候他就会阿谀奉承,还是别人对他真心的时候,他便会恶语相向。明明他们两个在燕国的时候,萧铭泽一开始就是把他当成一个玩物丧志现在想要把整颗心掏给他,他却不肯了。
他渐渐地猜不透这个人了。
萧铭泽狠不下心来对付秦珏,他一直等着秦珏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可是他始终不明白,横在他们中间的是三十万人的性命,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或许秦珏也日夜为那三十万将士愧疚,为萧铭泽而骗他而痛心,今年入秋时他便一病不起了。他有预感,他要死在这个秋日了,最迟也不会到明年,这样对他来说最好,因为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可是萧铭泽不肯放过他,他不会让秦珏死的。秦珏一病后他就整日守在秦珏床边,侍候着他,萧铭泽握住他的苍白的手:“快好起来,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策马好不好?”
“好……”秦珏昏昏沉沉之中答应他了。
萧铭泽三年来一直住在行宫里,秦国琐事皆有大臣和摄政王处理,他这个皇帝当的是有名无实。萧铭泽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唯一在乎的只有秦珏。
可是现在连秦珏都要离开他了。
秦珏的病越来越重了,只是他不想让萧铭泽知道,他最好永远都不知道。秦珏希望能够离开他,能够永远地离开他。
他的病养到了冬日,或许为他诊治的太医不敢说实话,但他的身体自己清楚。
他就快要离开这里了。
秦珏近些日对萧铭泽十分温柔,这让萧铭泽产生了一种秦珏要回心转意的错觉。在深秋的一个黄昏,秦珏倚靠在萧铭泽的怀里,他看着外面的落叶说道:“萧铭泽,我想回一趟楚国,我想家了。”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不过他还是答应了秦珏。秦珏现在说什么他都愿意听,他等着秦珏跟他重新来过的那一天。
萧铭泽摸着他的脸庞:“好啊,你想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
秦珏笑了笑:“回秦川,再看看碧阿江……我想回凤都看看,当年我把你送给我的那件墨氅落在皇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