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秩在庙前停下脚步,往上望了一眼,数十丈高的枯树不长花叶,枝干倒是疯长,几乎将整个小庙覆盖住。他足尖轻点,跃上一处枝干坐下。
阿九与另一人的对话被山风吹到耳边——“你先忍几天,到时再回来,他不会说你什么的。”
这是王庸的声音。
黎秩斜靠在身后纵横交错的树干上,坐得很是惬意。
阿九不服的声音说:“我本来也没做错什么,是你非要我说什么!”
“……你也不该那么快把无相莲说出去,我要圆回来也很难的。”
“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阿九显然有些委屈,声音弱了下来,“我不想住在这里,这破庙连张床都没有,万一下雨了恐怕还有漏雨……”
“不会的,这里每年都有人修葺,看着破了些,其实很牢固……”
“我不能下山吗?会饿死的!”
“……我会三餐不落给你送饭,比武那日你还得去看看。”
破庙里王庸好说歹说阿九才勉强答应下来,下一刻就说起自己要吃的菜来,两人都没再提正事。
不知该说他们警惕性好还是巧合,黎秩听着,发出一道低哑的笑声。
王庸并未停留太久,走时将带来的那件大氅留下,很快便离开。
黎秩看着他稳稳当当地走过铁索桥,想来是半点力道也没有施,竟都没在那将断不断的木板上留下一丝痕迹,可见他的病弱并未耽误他的功夫。
寂静无声的山月之下,枯树上苍青的衣摆正随风摇摆。
如萧涵所言,第二天天刚亮,燕八燕九就回到山上了。
黎秩得到消息时,几位长老正跪在他面前请辞。因钟长老之过,几位长老心有戚戚,也不愿再留下。
黎秩平静的眸光略过三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待见到眼眶泛红,面色苍白的胡长老时,他才恍然惊觉,是了,胡长老今日格外的安静。
胡长老换了件浅色的衣裙,未施粉黛,让原本比实际年龄小了一半的脸看去苍老了许多,仍是风韵犹存的,不愧为几十年前的魔教美人。
黎秩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怎么,胡长老也要走吗?”
胡长老抬起头,遍布着红血丝的眼睛看到黎秩因病态而苍白的俊秀容颜,眼底略过几分寒意,可同时,钟长老替罪前的话又在心头萦绕。
他说,等我死后,你去当初埋了洛教主的地方,在他坟边有个小土包,下面是我原先准备的一些银两,你拿了就走,足够你往后生活了。
他还说,别再犯傻,离开伏月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