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双眼倏然睁大,但他很快又说服了自己,他并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他跟胡长老说:“昨夜你也来过,未必不能取下树上的红绸。”
胡长老面对他一脸你别骗我,我很聪明的表情,表示无可奈何,一直跟着他到银朱的药房里。
好在银朱在,见到二人结伴过来还有些惊奇,毕竟阿九往常跟山上的人都不大亲近,更别说是之前一直住在山下很少回山的几位长老了。
岂料阿九问了银朱,才知胡长老昨夜果然一直都在。
银朱的说法是,胡长老昨夜入夜前找她帮忙,她没办法,知道人要走了,就连夜将她要的治偏头疼的药给配出来,直到戌时药配好了才走。
也就是说,入夜前直到四更天,胡长老都没来过后山。
阿九想到自己是抓错人了,不由尴尬,可转念一想,那根红绸冷不丁飘到胡长老院里,前夜又有人提及神庙,莫非是有人刻意将她引去神庙?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胡长老说她也不要阿九道歉,只让他们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毕竟她一个要离开的长老,偷偷摸摸去后山禁地,在教主那里不好交待……
阿九完全没管她的絮絮叨叨,他忽然想到,胡长老来到后山破庙拜了拜就走,之后有什么变化——不就是他被突然出现的胡长老引走了吗?
调虎离山!
阿九想到这点,还是觉得胡长老可疑,这点证据无法洗清他的嫌疑,胡长老又吵个不停,他有些急躁地冷冷一眼望去,胡长老便闭了嘴。
阿九叮嘱银朱,“带她去找教主,跟他说我去后山禁地!”
银朱不疑有他,赶在胡长老开口分辨之前按住她的手臂。
“我知道了。”
阿九点头,急忙朝后山赶去。他不知道后山有什么东西,值得有人特意安排胡长老将他引走,但他怀疑禁地有问题,定是要回去看看的。
阿九的轻功不亚于黎秩,再回到后山禁地也并未花太多时间。也是巧了,他过桥之时,正好撞见从破庙中出来的浑身被裹在黑斗篷里的人。
“站住!”阿九疾呼一声,怕追不上人,他急忙运起轻功。
黑衣人显然不会听话,他见阿九过来,一转身就进了破庙。阿九看着人影消失在破庙里,赶紧往里冲去,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
这破庙并不大,除了前头供奉的香案,后面还有个专门摆放香烛,光线不大好的小隔间和一个后门。
阿九在前厅没见到人,便摸出袖中的匕首,放轻脚步走向隔间,里头竟没半点声响,他等了片刻,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小红门推开。只见后门洞开,昏暗的小隔间里空无一人。
果然是逃了。
阿九气得不行,忽而鼻子一皱,一股火|药味隐约飘来,同时,后知后觉地听见细微的声响。
他疑惑地在四下寻找,很快在放着香烛的柜子下面发现了一根细绳,尾端缀着火光,正在飞快的吞噬细绳……不,这根本就是引|火|线!
阿九面色剧变,只知这里很危险,什么都来不及想便扑向后门。
下一刻,后山传出轰然一声巨响,地面随之轻晃几下,整个破庙都坍塌下来,连那株高大的枯树也倾斜下去,彻底压在破庙的废墟之上。
尘嚣四溢,鸟雀惊飞。
这时,正过了桥的黑衣人望着对面的状况,低头嗤笑着抽出短剑,毫不犹豫斩断了这座铁索桥,也切断了两座高耸的山峰之上唯一的联系。
铁索桥骤然坠落,山崖下缓慢地发出铁索拍打在山壁的回音。
料想相隔十数丈,阿九就算命大逃了出来,轻功再好也很难直接飞过来,黑衣人满意地离开了后山。
后山发生爆|炸,动静如此之大,前山的人不可能没有听到,不过多时,巡山的弟子便赶了过来。
彼时黎秩还在地牢中。他俯视着铁栅内的圆通,笑容讥讽,“我从你眼里看出了杀气,你本就想杀我,想来现在也不会改变。你或许是真的想要得到姜家的藏宝图,所以你暂时哄骗着我,但等图一到手,你必定会杀我。也许也根本不必到手,你都会杀了我。”
黎秩再次提醒他,“毕竟我们是仇人,你杀我娘,就该料到我和我爹会报仇,也注定我们是你死我活的关系,那你便不可能想要我们活。”
圆通脸上的恭敬与希冀一点点褪去,异常白皙的脸上只剩阴鸷与凶戾,他站了起来,隔着一道铁栅栏与黎秩相对,眸色浅淡的眼里满是欣赏,“我实在很欣赏你,这句话不假。我方才的话,也是不假。镇南王确实想要将姜世子和你迎回西南,他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完全可以互利互助,可偏偏要牺牲我。他要我来,本就是让我这个属下来给你们偿命的,我确实不愿。”
黎秩颔首,“所以你要杀我是真,你想拉拢我也是真。”
“不错。”圆通理所当然地点头,“不想死是人之常情。而且难道我刚才的话你就一点也不心动吗?起码在利用完你们之前,镇南王都会尊你们父子为皇,到时你就是储君,你并不笨,何尝不能在镇南王反水之前收复曾被他趁乱夺走的姜家旧部,为己所用?甚至是我,只要你愿意,我也可助你!”
黎秩不紧不慢地嘲讽道:“你想象如此丰富,为何不去写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