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蕴的病并非急症,他的旧伤已很难治愈,只能静养。
黎秩久病成医,虽然比不上白沐燕八之流,却也吃不死人,至少比蛊师给的药安全,方才一时慌了神,他险些忘了自己也略通医术。他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再三诊断过姜蕴的病情,之后列了一张药单子,本想去找长源给药材,却让萧涵先拿走了。
萧涵现在用的身份是长源的师父康平亲自介绍来的蛊师,算是长源那边的人,就算长源对他们并不抱希望,他去拿药也比黎秩更方便。
因为姜蕴来时本就病歪歪的,长源有印象,当有人说萧涵给了方子让他们取药材时,长源大手一挥就给准了,跟着又听说蛊师昨夜跑到木楼里一夜没出来,好像是让黎秩扣住了,长源当场就抚掌大笑,暗爽不已。
可给了药材之后,长源想了想,还是亲自过来走了一趟。
彼时萧涵正在楼下煎药,见到长源带人过来,他的神色微微一变,装出一副见到救星的模样,长源也没敢直接闯进小楼,招手让萧涵过去。
长源没带属下,二人一直走到竹林里,他才低声询问:“听说昨夜蛊师那贱人又跑来偷袭黎教主,黎教主现在怎么样了,蛊师可还活着?”
最后才是长源来这的目的。
他师父后日就到,他见自从萧涵这两个人住进楼里后,黎秩基本就没出过门,就知道这人是送到黎秩心坎上了。只要再坚持两天,黎秩就是不想走,也得跟着他师父去西南,但镇南王也很看重蛊师。蛊师也不能死,虽然长源跟他有仇,也得保住他的命。
萧涵唯唯诺诺地应道:“回大人,昨夜蛊师来偷解药,让黎教主教训了一顿,只是黎教主也知道他是王府的人,只让我与师兄二人将他关起来,饿上几天,好叫他长个记性。不过蛊师吵了一夜,黎教主心情有些不佳。”
他与姜蕴上岛时用的身份,便是一对蛊毒门派的师兄弟。
萧涵思索着,苦着脸问:“我那师兄昨夜为蛊师求情,也让黎教主打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大人,你说得对,黎教主此人竟然不怕蛊毒,还如此暴戾,我师兄弟二人真的招架不来,不知我们何时能走啊?”
长源大吃一惊,“你师兄被打了?”
萧涵煞有其事地重重点头,“可不是,原先他刚来时,黎教主似乎对他挺温柔的,可昨夜挨了一掌,吐了一地的血,现在还是半死的。”
长源道:“难怪你要那些药材……”
萧涵一听,心道果然,他就知道长源不会看都不看就给他药材的,长源是查过的,所幸他虽然有过怀疑,但黎秩检查过他的药材没有问题。
这一次来,说不定也是试探,萧涵想了想,露出一脸哀求,“大人,我可以跟师兄搬出来养伤吗?”
长源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萧涵的话才回神,他挤出了理解的笑容,又假装很为难,“黎教主没发话,我也没办法……”长源长叹一口气,神色沉重地拍了拍萧涵肩头,“老弟且再忍两日,只要你好好伺候黎教主,莫要忤逆他,想必他不会如同对待你师兄那样对你的,等我师父来了,一切就好了。”
萧涵皱着脸诉苦道:“可他好像不大喜欢我这样的……”
长源又是一惊,又重新打量起萧涵,心想这样丰神俊逸的男子,黎秩瞧不上,竟然爱他师兄那种病弱的……他以为自己又发现了黎秩的一个喜好,得意地笑了一下,随口敷衍萧涵道:“他若不喜欢,也不能留着你了。”
听说黎秩今日心情不好,长源可没兴趣去触霉头,他也没什么耐心再跟这个自怨自艾的小蛊师聊下去,随口安慰两句,摆摆手就走人了。
萧涵目送长源远去,直到看不到人影,他保持着一幅不情不愿的神情回到楼下,做足了全套戏,才将煎好的药倒在碗里,送到楼上去。
由于蛊师非常碍眼,姜蕴被换到了另一个干净的房间里养病。
萧涵一手端药碗,一手推开门,正好见到黎秩坐在床沿,耐心地一遍遍将姜蕴额头上的湿帕子换掉。
萧涵关上房门,谨慎地取出银针试过,才将药送到床边。
黎秩借起身换帕子的动作避开了萧涵,其实是抗拒喂药。
他对姜蕴,还是有些别扭。
尤其是在有其他人在时。
萧涵意识到这一点,无可奈何地低笑一声,却也默默接替黎秩在床沿坐下。他确实不喜欢姜蕴,却不能看着人病死。他在姜蕴脑袋下多加了一个软枕,尝试着给他喂药,一手拿勺子递到姜蕴嘴边,另一手颇为僵硬地捏住他的下颌,让他不得不微张开口。
黎秩悄然回到萧涵身后,看着萧涵的动作,眉头微皱起。
萧涵忽地笑了一声,背对着他道:“这可是我除了枝枝以外,第一次给别的男人喂药,姜老头,你醒来后可千万别忘了我这喂药之恩啊。”
黎秩眨了眨眼睛,心下冷不丁释然了,笑道:“我来吧。”
听到这话,萧涵立马回头,佯怒道:“不行!枝枝,我的第一次都给了你的,你这第一次应该是给我的,就算他是姜蕴,我也不能让!”
黎秩嘴角抽搐,这也要计较?
下一刻,黎秩摇头失笑,他知道萧涵不过想让他开心一点,可转眼看到姜蕴,他的笑容很快淡去,默不作声拿干净手帕擦去他嘴角的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