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蛊师跑到沙滩上,见滚滚江水上空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他当即变脸,回头质问百里寻,“你说的船呢!不是说有船可以离开吗?”
往日在王府,忌讳人多嘴杂,百里寻会给他们这些为镇南王办事的人面子,哪怕是低头示弱也无所谓。可眼下这里只有他们几个人,百里寻就没必要再退让了,他缓步走去,一路上默默照顾着背着人的姜蕴,闻言只是应了一句,“这不是快要来了吗。”
蛊师见他再三肯定,又瞪大眼睛地望向江面,神色狐疑。
姜蕴和百里寻无声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面上的了然之色。
蛊师压根不是为了帮他们救人,他不过是盼着快点离开这座岛,一听说有船可不就兴冲冲来了吗?
在蛊师不停地低声念叨下,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远远出现了一个黑点,蛊师先是一愣,瞪圆了眼睛盯了半晌,就欢呼着朝二人这边跑回来。
“有船了!”蛊师高兴得手舞足蹈,“真的有船来了!”他跑到百里寻面前,激动得扑了上去,大笑道:“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可以走了!”
百里寻被抱住的那一刻顿觉毛骨悚然,所幸,蛊师很快就松开他,然后兴奋得不停在岸上跑圈欢呼,身上的疲惫与伤痛仿佛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洋溢着雀跃欢快的气息,百里寻愣愣看着一阵,后怕地吐出一口气。
“看来他真的很想离开。”
姜蕴哼笑一声,继续低头拿被江水洗过的手帕擦拭黎秩额头和双手,他的动作很轻柔,颇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伤到了黎秩。
百里寻守在边上看着,眼神复杂,一半是理解一半是担忧。
船来得很快,那不过是一条比长源偷走的小船大一些的小船,蛊师跑了几圈消耗完自己的体力,就目光灼灼地回到百里寻身旁等船过来。
小船逐渐接近,依稀看清楚撑船的人是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高瘦青年,船头另外还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比撑船之人瘦弱许多,女子站了起来,孔雀蓝的裙摆被江风轻轻扬起。
百里寻认出来人,显然松了口气,迈步上前,朝小船上的人招手呼喊:“裴大哥,我们在这边!”
船头站着的男子挥了挥手回应,便撑着小船往岸边靠近。
姜蕴重新背起了黎秩,正要过去,却连先前最着急的蛊师忽然往后退去,神色惊恐地跑了起来,姜蕴感到蹊跷之时,碍于手上没空,只来得及踢起脚边一块石子。只见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打到蛊师后背,蛊师应声面朝下扑倒,叫的很凄惨。
这动静也惊到了百里寻,他回头一看,见蛊师爬起来要跑,想都没想就奔了过去,一下扑在蛊师背上,抓住手反折背后,拿膝盖压住人。
蛊师的叫声惨痛,刚起来又被扑倒,都被摔出了一脸的血。
而小船就在这时靠岸,撑船之人发现岸上好像出了事,将竹竿一丢,便飞身而起先行上岸,看都没有半路的姜蕴,就直奔百里寻那边。
发现百里寻已经制服了蛊师,又看到蛊师糊了一脸血,连骂都骂不出来的凄惨样子,那人嘴角抽搐了下,神色凝重地问:“怎么回事?”
百里寻松了口气,“没事了。裴大哥,你有没有带绳子来?”
那人沉默了下,回了一句“等着”,就回头走向已停靠的小船,没一会儿,船上剩下的一男一女都下来了,那人也带着一捆麻绳过来,跟百里寻将疼得几乎半昏过去的蛊师五花大绑起来,一时间都忘了给人擦干净脸。
后面下来的一对年轻男女也有些惊诧,见无事后,他们一前一后走了过去,路过姜蕴时,二人一怔,父子二人皆是相貌不凡,令人惊艳。
走在前面的年轻人只看了两眼,就快步跑了过去,可后面那蓝衣少女却是面色大变,似惊似怒,忽然抽出腰间红鞭,作势要挥向姜蕴,怒斥:“你是何人,为何会背着黎秩?”
闻声,抓住蛊师的百里寻几人俱是一脸错愕,阿彩分神解释道:“他背上之人是魔教教主黎秩!”
百里寻闻言急道:“他们都是自己人!阿彩姑娘切莫动手!”
阿彩一顿,面露几分疑惑之色,仍是警惕地拦在姜蕴面前。
听百里寻喊出阿彩的名字,姜蕴这才留意到原来是她。看她身上的蓝裙,发尾的青翠孔雀羽,姜蕴终于想起来那个北疆玄月宫的二宫主。
她曾跟黎秩有过交集,而姜蕴记得黎秩接触过的很多人。
百里寻发现气氛不对,急忙押着蛊师过来解释,先是同姜蕴说,“前辈,他们是我的朋友,自黎教主上岛后,我就给他们传了信,计划好今日的混乱,让他们在这时来接人。”知道阿彩没耐性,他又赶紧跟阿彩几人介绍,“他是姜前辈,黎教主的父亲。”
“父亲?阿彩神情错愕。
姜蕴颔首,“我听黎秩说起过你,玄月宫的二宫主对吧。”
阿彩原本冷厉的脸色忽地一红,她似乎还是有些怀疑,打量了姜蕴好一阵,才慢慢收回鞭子,上前看了看黎秩恢复惨白的脸色,见他状态很不好,阿彩当即蹙紧秀眉,“那……黎秩是怎么回事……我从前也未见过你。”
姜蕴却是摇头不答,“时间很紧,我们要马上离开了。”
百里寻正色点头,押着蛊师先上去,其余几人神色各异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