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秩不爱铺张,往年生辰只是跟前辈们坐在一起吃个饭,即便是及冠那年,这是独属伏月教教主的习惯,姜蕴显然也知道了。实际上,这是自黎秩九岁生辰之后,终于又再一次跟姜蕴一起渡过,这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知该是开心还是如何。
姜蕴见黎秩一直不动筷,便催了一句,“尝尝味道。”
黎秩犹豫了下,拿筷子挑起几根细面,在姜蕴和阿九的注视下,他默默地吃了一口。姜蕴也罢,阿九怎么也奇奇怪怪地看他……黎秩心中的怪异感越发清晰,他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却不由自主地回味起来长寿面的味道,“好熟悉的味道……”
阿九闻言抿紧嘴角,偏开头望向楼下,像是没眼看下去。
而姜蕴只是纵容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黎秩脑袋,“也许是因为你喝多了爹炖的汤,味道还可以吗?”
黎秩往后缩了缩,避开他的手,客观评价道:“淡。”
“你现在还不能吃重口的。”
淡是淡了一点,但面的口感和汤底都很合黎秩的口味。
黎秩终于相信姜蕴这些年学会了做饭,这也让他非常惊奇。
姜蕴收回手,忽地,将右手上色泽暗红的玛瑙佛珠串摘下来。黎秩看他总戴着这珠串,就知道这东西对他很重要,却没想到姜蕴随后握住他的左手,就要将这串玛瑙往他手上套,黎秩睁大眼睛,急着将手抽出来。
“这是你娘的遗物。”
姜蕴一解释,黎秩就不动了。姜蕴这才顺利地将玛瑙佛珠船套进黎秩手腕上,珠串有些长,在黎秩细白的手腕上绕了三圈,暗红的玛瑙衬得肌肤过分苍白。姜蕴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笑说:“爹没什么东西能留给你的,爹的家早就没了,我们拥有的东西,实在不适宜留给你,那会给你带来麻烦。不过你娘的东西,你大可戴着,你日后看见它,就能想起来爹和娘了。”
黎秩直觉他话里有话,“你……”
话刚出了口,黎秩感到大脑一阵眩晕,眼前忽地一黑,意识也在快速溃散,而看姜蕴和阿九毫无反应,黎秩就知道他们给自己下了药。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黎秩晕得厉害,便狠心咬了舌尖。
见状,阿九竟是直接起身离开。
黎秩看着他模糊的背影,心中又惊又气,瞪向姜蕴,“你,你是不是,又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别害怕,爹只是给你吃了一些能让你睡着的药。”姜蕴神色平静道:“放心,爹会让你如愿的,但是小姜,爹也要去做爹该做的事了。”
“不要再找我,不要再等我,从这里离开后,你就是王庸的孩子,姜蕴与你无关,他只是一个将旁人的孩子错认成自己孩子的疯子。”
“你,又要走?”黎秩准确地抓到了重点,他浑身无力,仅依靠靠在桌上的手支撑着自己,一双眼睛却执拗地不肯闭上,死死瞪着姜蕴。
姜蕴笑叹一声,“你很聪明,不愧是爹的骄傲。镇南王府要没落了,我等这个时机等了很久,小姜,你跟我不一样,我背负的血海深仇太过沉重,我必须要为我的亲人报仇。”
他果然要去西南了。
黎秩其实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姜蕴这一次竟然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这样给他下了药,跟很多年前一样,丢下他就再也不回来。
黎秩用尽全力向姜蕴伸出手,通红的双目直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