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秩还没反应,他就走到四周的灯架前,而后将周边的烛火一盏一盏熄灭,只留下桌上的蜡烛。
整个房间瞬间昏暗下来,连人脸也只能依稀看清楚轮廓。
黎秩张了张口,到底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向他走来的萧涵。
然而萧涵近了床边,竟是将两侧的杏色床帐放下,还温声询问:“这样不刺眼了吧?已经快三更天了,睡吧,我就在房间里,有事叫我。”
“……”
眼睁睁看着床帐落下,逐渐挡住黎秩对外的视线,微弱的烛光将萧涵的身影打在床帐上,像一出皮影戏,由模糊到清晰,看他离光源越来越近,黎秩猛地背过身,闭眼睡觉。
夜色渐深,偌大的房间里只余下翻书时极轻的沙沙声响。
就着一盏微弱的灯火,萧涵几乎将书贴近烛台,埋头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才将医书放下,闭眼按了按昏沉的眉心。
黎秩已经睡下了。
听见床帐内规律的呼吸,萧涵轻手轻脚地起身,慢慢走出了房间,很快便带着一身湿润的微凉水汽回来,身上的衣裳换成了宽松的紫袍。
如去时那样小心,他站在床边,轻轻除下外袍,穿着一身雪白轻薄的亵衣掀开床帐,果然睡得昏沉的黎秩,他侧身面向床外,睡得很规矩,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躲在床榻内侧。
黎秩倒是想再等等,他从来没有过像今夜这样躺在床上等人一起睡觉的经历,这让他相当不习惯,奈何他最近赶路太累了,又刚喝了药。
可睡得正香时头发忽然被人扯了一下,谁都会被气醒。
黎秩迷迷糊糊睁眼时,却感觉到一双手正将他抱进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是萧涵身上的气息。
虽说萧涵小心翼翼地想避开他的长发,可还是无意拉扯到了,见黎秩挣动了下似有醒来的迹象,忙抱着人哄道:“睡吧睡吧,没事了。”
黎秩心里那股气便消了大半,任由萧涵抱住他,半梦半醒间,仿佛听见了萧涵的低语,同他说:“枝枝不要气我不理你,我是怕你以后身体不适,又自己憋着,不让我发现……”
黎秩愣了下,心头一沉,到底抵不过困意,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黎秩醒来时,萧涵已经不在了,黎秩愣了一阵,发觉自己睡到了床中间,而枕边掉了好几根头发,若非如此,他都要怀疑昨夜萧涵上床来还跟他说话是在做梦了。
黎秩捡起自己被扯掉的一小撮头发,眉头微微皱起来。
忽地,门口传来敲门声。
黎秩只得先起身下床,稍作整理,而后不紧不慢走到门前。
天色尚早,才不过辰时。
敲门声不大,听上去像有气无力一般,也是慢悠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