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没什么反应,像是睡着了。
李岱耐心地等待着,跪着的身体十分放松,显得柔软又听话。
半晌,女皇发出一声轻叹:“就这么过去了?”
“是。”
“那岂不是让你平白受了许多委屈?”
“没有,圣人乃是孙儿的亲祖母,怎么可能让孙儿受委屈。若非祖母,孙儿也不能入太医署并立下功劳。”
“你知道就好!”
女皇睁开眼睛,淡淡地看着李岱:“那么多人,我只让你出宫办差,你当知道我对你的期许。”
她有那么多的孙辈,全都软禁在宫中读书,对李岱,还真是例外了。
李岱把头埋得更深了一些:“孙儿不孝。”
女皇道:“独孤不求和吴鸣……”
李岱闻音知雅意:“孙儿稍后就去找他们。”
女皇从鼻孔里“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岱却还不走,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二人冥顽不灵,又臭又硬,孙儿威望不够,若是他们不肯……可做到哪一步?”
女皇倏然睁眼,目光冷厉地看向李岱。
李岱头顶生寒,掌心冒汗,狮子再老,也还是狮子。
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不要紧,他总能做到的。
半晌,女皇方道:“你一个没有实权的郡王,要这二人听你的,确实不太可能。这样……”
她轻描淡写地道:“叫六郎给她们认个错,罚些俸禄做赔礼也就是了。至于你……”
李岱忙道:“孙儿已经有了祖母的宠爱,不缺别的了。”
女皇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百孝不如一顺,朕还能活多久呢?你说,是不是?”
李岱眼里瞬间冒出了泪花:“祖母一定会千秋万岁的!”
女皇“呵”了一声,懒洋洋地挥手让他下去。
殿中太过安静,就连极轻的脚步声也显得格外突出。
“吱呀~”一声轻响,殿门关上,室内又恢复了寂静。
女皇挥手让宫人退下,淡漠地看着屋顶,眼中一片寂寥。
李岱走出宫门,慢慢地挺直了背脊。
聂公公迎上来:“殿下,是要回府吗?”
李岱摇头:“去宪台,寻吴鸣。”
吴鸣客气恭敬,却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殿下要尽孝道,下官也有为官的责任、为臣的道义要尽到。”
李岱也不多劝,只道:“孟娘子呢?”
吴鸣也不瞒他:“被杜司药接走了。”
李岱点点头,在宪台内晃悠一圈就走了。
吴鸣慎重地打开第三本奏折,严肃地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合拢,目光坚毅。
既然大家都有为难的地方,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做吧。
“殿下,我们现在是要去找杜司药和独孤主簿吗?”
聂公公得到李岱的确认后,不解地问:“圣人将这件差事交给您办,您怎么不多劝劝吴御史呢?万一圣人怪罪下来……”
李岱淡淡地道:“办不好差事,与吴鸣不听圣人的话、却要听我的劝,两件事相比较,哪个更可怕?”
聂公公仔细一想,就打了寒战。
杜清檀到底还是给独孤不求烤了小羊排,肉香飘出去老远,隔壁邻里的感叹声隔着院墙都能听到:“谁家做饭这么香啊!”
独孤不求得意洋洋地和好友炫耀:“你们这都是沾我的光,不然小杜不会做烤肉的,记得贺礼送厚些。”
武鹏举和阿史那宏见不得他得意,不免一起反击。
一个说:“还不知谁沾谁的光呢,我们怎么听说,小杜原本并不打算做烤肉,是看到我们来了才做的。”
另一个道:“八字还没一撇,就到处要人把贺礼送厚些,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厚脸皮。”
“都别吃了!”独孤不求去抢他们手里的碗筷,二人肯定不干,三人笑闹着,小小的院子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忽听院门被敲响,独孤不求停下来:“别闹了,肯定是隔壁邻居闻到酒香肉香,过来蹭饭啦!”
跟着就听罗叶在外喊道:“郎君,五娘,来客人啦,是琅琊王……”
独孤不求把切肉的小刀一扔,起身迎出去:“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