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开朕的玩笑罢,”明德帝无奈:“早晚朕拿你个小辫子,将你贬得远远的,行了,朕见你也烦了,你赶紧回去。”
刘世邦摇头晃脑,嬉笑告退。
明德帝看了一眼刘世邦离去身影,瞧见他挺直的脊背,不知在思索什么,钟盛端着去腥的热羊奶过来,轻声唤:“陛下,天色晚了,陛下喝些热羊奶暖暖身子,歇了吧?”
明德帝端过温热正好的羊奶喝了一口,入口微甜。
“你亲自熬煮的?甜味正好。”
钟盛笑得真诚,眼角的褶子无不盛满了被夸赞的舒畅:“能得陛下这一声赞啊,奴才真是值了。”
如今已是三月,外头的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可二十八岁的明德帝却还需每日睡前喝些温热滋补的汤水才睡得着,否则,夜间手脚冰凉,睡不踏实,而这个小毛病,也只有贴身伺候的人知晓,钟盛是明德帝母妃留下的老奴,自打明德帝出生后就在跟前伺候的。
喝完了放下碗,明德帝行至长乐宫寝殿,由钟盛伺候着到龙床上独自歇了。
京都西市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里烛光未灭,人未歇。
刘世邦与明德帝盛赞之人宋催负手而立至于窗前,一抬头便是头顶忽明忽暗的月亮。
“潭嘉,”宋催吩咐了一声:“去将我准备的那套墨色长袍用檀木香熏了,明日要穿。”
小厮潭嘉应诺,转身去了。
第31章
第二日早早宋催便起床,唤潭嘉来伺候他更衣,潭嘉像寻常那般拿过宋催常穿的墨青色长袍,捧到了宋催面前,宋催低眸瞥了一眼,出声:“取昨日熏香的衣裳过来。”
潭嘉将衣物从熏衣架上取了下来,走到宋催身侧,疑惑道:“公子,这件衣裳是老夫人临行前让人特意备下的,是要留着哪日有机会面圣之时再穿,现在取出来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宋催淡淡道:“今日,正是时候。”
潭嘉听到宋催这么说,便低眉伺候他穿衣,才刚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就听见门房阿木匆匆跑过来在门外唤道:“公子,兵部尚书府派车过来了,说是来接公子的,看那样子有些急,公子要不要出去见见?”
“见,”宋催打开门,抬脚迈出台阶,步伐稳重的朝着大门走,潭嘉连忙跟在身后。
只见宋催走下台阶,朝兵部尚书派来的车夫和奴仆点点头,奴仆凑近宋催开口说了几句话,宋催便上了马车遥遥而去。
潭嘉和门房阿木不敢上前,在马车走远了潭嘉才叹气开口:“老夫人让我提醒着公子一定要好好吃饭,你瞧,现在公子早膳也没用,这京官都是眼睛长在天上的,不拿平头百姓当人看,也不知道公子能不能按时吃上饭,会不会饿肚子。”
阿木瞥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潭嘉,拍了拍他的肩膀:“潭小哥,你恁得操心了,再怎么说公子也是太尉公子,到底不是真的平头百姓。”
潭嘉瞪了一眼木愣愣的阿木一眼:“难怪叫阿木,说你是个木头还真是不冤,若太尉真拿公子当儿子,当初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将他一人放到蔺滋,若不是太尉姑母念着公子年幼照拂,如今公子还不知……”说着潭嘉变得气愤不已,哼了一声,转身进屋。
马车摇摇晃晃,却并未到兵部尚书刘世邦的府邸,而是绕至东市闽巷巷口,停顿了一会,换了驾车的人这才开始朝着真正的目的地驶去。
到了宫门口,宋催被尖细着嗓子的男声唤下车,宋催下车,看了一眼后来驾车这个人,又抬头望了一眼东华门牌匾一眼便不再多看,直视前方,他的目光清正,既无好奇,也无畏惧。
钟奇眼中闪过欣赏,躬身笑道:“公子,从这里进去便是宫门禁地,寻常人不能乘车,望公子见谅了。”
宋催点头:“我省得。”
钟奇带着宋催穿过宫门,走了许久这才到了地方,他请宋催入长乐宫偏殿等候,自己悄然退下,忙赶着去找钟盛回话去了。
却不知今儿明德帝下朝得早,此刻仪仗正往长乐宫走来,半路叫钟奇给撞上了,钟奇连忙跪下:“皇上吉祥。”
明德帝忽的想起什么,钟盛最会察言观色,伸手示意轿夫停住。
“朕记得今儿晨间你是唤钟奇去接人?”
“陛下真是顶好的记性,”钟盛答曰:“就是让钟奇去接宋公子,钟奇,还不快回答陛下。”
“起来回话,”说罢扬手。
轿夫了然,慢慢走了起来。
“宋公子已经在偏殿候着了,”钟奇连忙跟在龙架旁,边走边说:“奴才是在西市闽巷接到的宋公子,这一路来换车夫,进宫,可宋公子竟冷静的很,丝毫不惊慌,到叫奴才佩服极了。”
“哦?”明德帝眼中涌现一丝笑意:“听你这么说,倒是个处变不惊的少年郎了?”
钟奇笑了一下:“奴才觉得是,陛下见到宋公子便知晓了,他眸若星辰,鼻若悬胆,剑眉薄唇,长得十分好看。”
“哈哈哈,”明德帝听得乐出了声:“钟盛,你看看,你这个干儿子好生会说话,被他这么一说,朕都迫不及待要去见见这个宋催,这么一个两个都是夸赞他的,朕去瞧瞧,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陛下见笑了,奴才这个干儿子就是嘴巴把不住门,胡说八道惯了,刘大人夸上的人才岂是一个奴才能够赞的,”钟盛躬身微行了个礼:“奴才这就让轿夫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