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煊额头抵着宋催锁骨轻笑不语。
两人这一番折腾,待宋催服侍好周煊,天色已暗,宋催心疼周煊身子还未大好又添了新“伤”,严肃的勒令他在床上好好休息,不可再劳累,接着又去端着清粥过来。
周煊半倚在床上看着宋催忙前忙后,恍惚间在他身上看到了母亲的身影,不知怎地眼眶便红了,宋催一转身就看到周煊泫然欲泣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连忙抱着他哄:“怎么了?煊哥……是不是我太凶了……我就是担心你……”
“不是,”周煊眨巴着眼睛,将泪意憋了回去:“我是饿了。”
“那我喂你,”宋催连忙端起碗,舀起一勺,细细吹凉递到他的嘴边。
宋催喂周煊喝粥时钟盛一直站在一旁,他瞧见周煊和宋催之间那旁人插不进去的气氛心下大惊,再一看周煊此刻连床也下不了的姿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虽觉得这一切不妥,可这到底不是一件他能左右的事儿,他只能从旁规劝。
宋催将周煊哄睡了便和钟盛告辞出了宫,他道明日要上值,要回去取东西,钟盛巴不得他赶紧离开,他走了自己才好劝一劝周煊。
钟盛不明白,周煊已经不是他能劝得回去了的,昨日在净身房宋催躺上邢台的那一刻,就是宋催给周煊的最后机会。
帝王需无情。
若是周煊舍得对宋催用刑,那宋催便会放弃这一切的计谋,当个太监在他身旁,安心辅佐。
若是周煊下不了手,宋催就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所以,宋催才会说————他没机会了。
宋催从小冷漠冷血,便是当年宋哲将他母亲打死在他面前,他也半点没受到惊吓,反而觉得愤怒。
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愤怒。
宋哲没说错,宋催是恶童,他五岁就会杀人,手段狠毒,心思冷静。
长庭根本不是一年前与宋催联系上的,早在宋催六岁之时,他们就已经有往来,宋催的母亲是长庭拓跋将军之女不假,当年长庭来人要将宋催接回长庭,宋催拒绝了,他对长庭来人说:“我要留下来,助长庭灭大昌。”
六岁孩童所言,谁会当真?可长庭使者闻言,只觉得这孩子身体里不愧是流着长庭的血,便想着将其培养成安插在大昌的奸细。
随着宋催的越长越大,新单于的继位,宋催的才能逐渐显现,新单于渐渐发现,宋催为他定的计谋可以让长庭不费功夫,既收蜀海,又灭大昌,再不济,也能迫使大昌割地赔款,若此计不行,死的不过是个宋催而已,于长庭,有何损失?
周煊不知道,十年前,年仅八岁的孩子就能和长庭单于商量出计谋来毒杀大昌能继位的皇子,独留周煊。
当年长庭单于问宋催,为何留周煊,宋催玉白的小脸露了个笑来,用天真的语气开口:“因为周煊是个重情的笨蛋,而且他没有强势的母家,他登基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为母亲报仇,你看,他想当皇帝也是为了给母亲报仇,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最好利用了。”
长庭单于哈哈大笑,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对他说:“若是事成,他便允准宋催一个要求,只要不危及长庭王室,他都可替他办到。”
八岁的宋催可没想好要提什么要求,更何况,大昌未灭,这也仅仅是个约定罢了。
可谁也不知道,宋催设计让周煊登基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要还他送银葬母之恩。
宋催回了府中,沉着脸进了书房,阿木连忙跟了进来,担忧的开口:“公子,奴才听宫里传来消息说您差点……”
宋催斜睨了一眼阿木,阿木连忙闭嘴。
“宋哲留不得了,”宋催淡淡道:“咱们这些年收集到的证据都拿出来,我要亲手了解了宋哲一家。”
“会不会太急了,”阿木道:“陛下还未完全信任公子。”
“不会,”宋催笑的志得意满:“这世上,再没有人像陛下这般信任我了,”宋催笑语:“拖了那么久,也该快些了,这大昌,我待腻了。”
宋催走到桌前,用密语写了一封密信,叠好后封装递给阿木:“替我交给单于,告诉他,最迟一年,大昌就会成长庭的城池,而我的要求,在这封信里。”
三日后,宋敬通敌叛国的折子到了周煊的面前,紧接着宋家近十年诸多恶行罪状被尽数提出,朝廷一片哗然。
第53章
周煊望着手里这好几道折子,开口问身边的宋催:“这一桩桩一件件详尽无比,可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能查到的,你到底……暗中筹备了多久?”
“很久,”宋催淡淡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臣就想着要让宋家为臣惨死的母亲陪葬。”
周煊听完笑了,提笔慢慢批阅起来:“朕早该知晓,你是一个不达目标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你与宋哲有仇,他恰好也挡了朕的路,那便动手吧。”
宋家嫡子谋逆,又翻出接连几桩案子,有理有据,无可辩驳,宋家满门被下了大狱,周煊又派了督查军前去长庭边境缉拿宋敬,只可惜宋敬下落不明。
朝廷上风云变幻,不过半月,宋家高楼便塌了,那些曾经仗着身后有开国元老之后宋太尉撑腰的大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也不敢不听皇上的话。
自然,有怕死的,亦有敢冒死谏言的。
御史刘稳就是其一,当听到宋家男丁流放千里,女子充为官妓的判决之后,刘稳当朝道:“陛下!宋太尉一家忠君为国,几十年兢兢业业,满朝皆知!陛下怎可因为宋敬几封书信便草草定论!臣听闻那证据是禁军统领宋催呈上,陛下,宋催入朝不过半年,又为宋家除族之人!此人的话万万不能信!还望陛下彻查此事,不能冤枉了宋太尉一家!不能寒了忠良的心啊!对宋太尉一家的判决有失公允!还望陛下明察秋毫,重审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