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好酒,窜得满屋都是清冽酒香,宋哲似是被酒香引了肚子里的馋虫,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宋催,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南方今年的贡酒,”宋催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陛下一共得了十坛,这里就有一坛。”
宋哲起身,走到他对面坐下。
宋催亲自为他斟酒夹菜。
宋哲不动。
宋催挑了挑眉,自己先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酒里没毒,”宋催放下空杯:“大理寺判你流放千里,我自不会毒害你,且放心吧。”
宋哲冷笑,眼中恨意难掩:“我当年真应该把你一起打死。”
宋催哈哈笑了一声:“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你若是再提,万一我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画面,宋家可就不是流放这么轻的了。”
宋哲气结,怒瞪宋催:“宋催!人间自有公道在,像你这样的小人能够得意到几时?我奉劝你收敛一点,否则,你不会有好下场。”
“我的下场一定不会比你惨,”宋催冷冷的看着他:“宋哲,这顿珍馐是我让御膳房专门为你做的,吃完就等着上路吧,以后,你再也不会吃到细粮粳米,好好珍惜。”说完宋催站起来准备离开,便听见身后盘子被宋哲扫在地上,噼里啪啦掉了满地。
“我宋哲的脊梁骨还没有弯,便是饿死,也不会受你侮辱!”宋哲双手撑在桌上,手背青筋暴起:“周煊任用你这等奸佞,早晚自食恶果!他身为帝王就应该舍得!就应该怀疑!更不能偏听偏信!前有刘世邦挑唆引战,后有你这个心狠手辣的畜生陷害忠良!大昌一定会毁在他手里!一定会毁在他手里!”
宋催看都不看他一眼,抬脚出了牢房。
他低头上锁,末了,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宋哲:“你真是嫌死的慢。”
宋哲的这番话被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周煊的耳朵里,他执笔的手顿了顿,轻声对前来禀告的人说:“让他在流放的路上病逝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宋催在他身后。
宋哲流放后不久,刘世邦索要的粮草按数从京都出发。
粮草如约到了刘世邦手里,不久之后,刘世邦接连传来捷报,捷报到的那几天周煊高兴的觉都睡不好。
“阿催你看!咱们又胜了!又胜了!”周煊举着捷报笑着说:“世邦好样的,如此下去,要不了几个月就能攻入蜀海都城,到时候一举拿下蜀海!”
“恭喜陛下!”宋催眼中闪过笑意:“不过兵贵神速,如果再拖几个月,万一蜀海真的求到了长庭的支援,那咱们这么久的部署就彻底白费了,我以为,现在正是决胜之机,不如再多加派些兵马,助刘大人一鼓作气捣碎蜀海都城。”
“可是……”周煊神色犹豫:“户部前几天上折,说国库赤字,已无法再拨出银子养兵,况且除了边境驻守的军队和守护京都的禁卫军,其他的都派去增援了,世邦也说无须增援……他在前线再征些养几个月也足够了。”
大昌虽是马上打下的江山,但到了周煊这里这么几代下来他对行军打仗早就不熟悉。
“刘大人不知国库现状,殊不知前线征兵恐怕花费军饷比咱们派军多了不知多少,新兵上战场死伤居多,刘大人征兵之后还要花费时间练兵,如此不但拖了攻占蜀海都城的时间,练兵的时日花出去的可都是银子,倒不如直接从他处调兵,如此才是最划算的。”
“可需要增援的人数不少,若是从他处抽调,那其他边境便防守薄弱,这要是被长庭知晓,打咱们个措手不及,”周煊思忖道:“我担心。”
“若是不掉兵,等咱们和蜀海打得疲累,耗空国库,长庭攻过来咱们依旧无法抵挡,”宋催走过去坐在周煊身边,握着他的手:“煊哥,不要怕,信我,这次我亲自带兵去增援刘大人,我是你和刘大人选出来的武状元,我可以悄无声息的抽调驻军,等咱们赢了再让军队回去驻守,长庭不会发现,你忘了吗?京都中的长庭探子已经全部被我们掌握,我们想给长庭传递什么消息,就可以给他们传递什么消息。”
周煊似乎被说动了,他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将头轻轻靠在宋催宽厚的肩膀上。
他们互通心意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是周煊登基之后过得最快乐的日子,朝事有人商量,无论发生什么宋催都挡在他的身前,那些让他头疼的大臣也再也不会忤逆他。京都中所有的长庭密探都被他掌握,为此还截获了几次长庭的秘密行动,让长庭单于吃了闷亏。
这人说要当自己身前的盾————周煊信他能做到。
“你真的想去?”
宋催摸了摸他的脸颊,声音有些吃味:“煊哥提起刘大人时眉目都柔和了许多,刘大人能为煊哥出生入死,我也能。”
周煊噗嗤笑出声来,抬起头笑嘻嘻的刮了刮他的高挺的鼻子:“吃醋了?”
“钟盛说煊哥以前和刘大人过往甚密,”宋催定定的看着周煊的眼睛。
周煊张了张嘴,想起年少时他对刘世邦起的那些心思,莫名的觉得在宋催面前矮了几分,假意咳嗽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世邦早就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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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催将周煊的闪躲看在眼里,心中升腾起怒气,面上却不显,漫不经心的问道:“若是我和刘大人都在战场上牺牲了,谁的死会让你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