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低头,微微颔首:“是。”
“两星光芒不相上下,是否意味着大昌要一分为二?”齐安邦语气凝重:“孤还有没有收复失地的可能。”
“殿下不必惊慌,”楚黎安慰道,他的手指在手中盲棍上轻轻点了点:“淇河一战也探出了顺王的虚实,他们二十万大军,兵戈相见,殿下怕是也讨不了好,如今顺王坐拥历城以南,迟迟不出兵,殿下一时也拿他无法,倒不如请顺王入京一叙。”
“他如何肯来?”齐安邦摇摇头:“若孤是他,便不会轻易来京,便是来,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与羊入虎口有何异?况且自知晓顺王反了之后,孤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连日来的暴雨,朝中人心不稳,京城中也有些许流言……说是天子之位应该是他的,孤是逆天而行……”
“殿下,”楚黎打断他的话:“自古邪不胜正,齐安煜是谋反,殿下要记住,殿下若信我,便派人去历城传话,邀顺王进京,他会来的。”
次日,齐安邦不顾朝中大臣反对,派人连夜赶往历城。
齐安煜收到齐安邦亲手所书,随意看了一眼便扔在了桌上,他麾下谋士和将领拿起来看完,全都反对,纷纷劝阻,直言齐安煜不能去。齐安煜却勾了勾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不顾劝阻:“点两千精兵,孤王明日便出发。”
他就知道,那人一定会让他回去。
半月后,齐安煜大摇大摆的进京,率领两千精兵要进宫,皇帝知道后被气的仰到,当下便昏迷过去,急传了太医,齐安邦吓了一跳,先是去看了皇帝一眼,然后匆匆调集护城军在京城的街上将齐安煜和他的两千兵马包围了。
齐安煜坐在马上,神色淡漠,丝毫不惧,他望着面前气质依旧温润的齐安邦,眼神中闪过几分不屑:“孤王既然敢只带两千人来,便是有把握闹个天下大乱的,齐安邦,你若识相,就按照孤王的意思来办,兴许孤王高兴了,就不为难你了。”
此言可谓是嚣张至极,齐安邦心头愤愤,真想下令将他缉拿,但此处那是京城的街上,他到底还是顾忌良多,况且此次见到齐安煜,齐安邦觉得他与离京之前大不相同,他头盔之下的眼睛像极了嗜血的野兽,齐安邦直觉若是执意与他战,恐怕会适得其反,只能说道:“你要如何?”
齐安煜道:“我要你今日搬离东宫,明日,让楚黎在东宫等孤王。”
“你怎么知道……”齐安邦惊道。
“怎么知道他在你那里?”齐安煜冷冷的开口:“齐安邦,什么都不知道的是你。”第二日难得是个艳阳天,齐安煜一身黑袍,出现在了东宫,他身后跟着的人抱了一把古琴,齐安煜吩咐人把古琴安置好,便静静的站在院中等待。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齐安煜转身,迫不及待的顺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
手握盲棍的楚黎出现在他面前,楚黎穿着一袭简单的黑色长袍,墨色长发随意挽了个髻,插着一根简单的木簪,他比从前瘦了许多,衣摆下空荡荡的,瘦的像一根竹竿似的,脸上也没有肉嘟嘟的,而是露出尖尖的下巴,黑色布条将他眼睛全部蒙住,再没了从前的样子。
齐安煜迈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揭开他眼睛上的黑布。
黑布下的的景象十分渗人,那眼眶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齐安煜握着黑布的手在发抖,片刻后,他重新为他系上了蒙眼布,然后轻轻拉着他的手腕带着他走到古琴后,扶着他坐下。
楚黎沉默不语,亦不拒绝齐安煜的动作。
“百年轮回,孤王还是负了你,”齐安煜握着楚黎苍白的手,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他知道那是杜敏静抽的,就连那双眼睛,也是那个女人挖的:“孤王已经将杜敏静剁碎了喂狗,魂魄也抽了出来,等孤王拿到了龙气,便能想办法为你重新炼制双眼。”
楚黎却轻笑了一声,道:“谭炎,你觉得我还能信你吗?”
齐安煜额角黑气忽的变得浓郁起来。
“百年前我让你放弃天下跟我归隐,你嘴上答应,实则将我关在牢里,你知道寻常兵器无法伤我,便寻来路隐山石镇住我,却没想到我最终死在石下。”
“居异,你是在同孤王算账吗?”齐安煜的声音发冷:“你是要提醒孤王,孤王当初是如何将自己心爱之人杀死的吗?!”
“心爱之人?”楚黎自嘲:“不,你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你只想化龙,为了化龙,你可以不择手段,百年前你杀我一回,百年后,你照样可以再杀我一回。”
“居异!”齐安煜收紧了手,捏紧了楚黎的手掌:“这一切不是孤王所愿,百年前孤王只是想镇压住你,不想你去帮那条龙,是你背叛了孤王,执意要逃……你知道孤王为了守住你的魂魄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孤王等了一百年,孤王终于等到了你,要不是你的师父从中阻拦,将你我二人的一魂封印在五彩锦囊中,孤王又怎么会任凭一个凡人折辱你?居异,孤王从未想过与你分开,孤王要化龙,也要你,你是司命君派来此界中协助那条龙渡劫的小仙君,孤王只不过是此界中一只黑蛟大妖,若孤王无法化龙,你与孤王根本不可能在一次,你难道不懂么?”
楚黎没有了眼睛,他脸上的情绪便少了许多许多,他只要抿着唇,一言不发,齐安煜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楚黎静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记不记得一百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