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语简单诚挚,并不刻意为天策军表功,却更见赤子之心。
藏贞颔首,如果不是梼杌出现,他们也不会发现这里,而阵外灰兔,恐怕也是因梼杌出现,仙力魔气冲撞,才被卷到那里,送了性命。
她上前扶着浮云华的肩,握了握道:“浮姨之前说,廉将军准备出阵吗?”
浮云华点点头:“当年先天帝羽化前,似有所感,将澄机镜交给我们,让我们在小主人成年后再给他,但在对战中,澄机镜被东极的人打碎。直到我们来到这个结界,才发现这里地下灵气多得很,还可以修复澄机镜,才把澄机镜埋到地下,还约定从进入此地起,每十年检查一次澄机镜的情况,也就是你们看到的祭典。”
“我们在这洗去魔髓,又等着澄机镜破镜重圆,十年前老廉就发现澄机镜修的差不多,大家一合计,就定了后天派前锋队回九霄长天找小主人,剩下的人守在这里,以防之前的事再次发生,好歹还能留下一脉天策,也能给大伙当个大本营。没想到,没想到小主人竟然来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小主人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藏贞见浮云华的眼神染上担忧,看得出是真心牵挂曜渊,她有些不忍,斟酌道:“如今东极为天帝,帝君便守在九霄长天,管辖东南十郡十洲。来到这里,也是机缘巧合。我本随帝君赴东极天帝的约,然中途遇到梼杌袭击,这才辗转发现了镜林阵。”
浮云华一滞,到底也在仙界叱咤风云过,听了这些哪里还有不明白?又想到今日点滴,只觉心头酸涩:“当年小主人诞生,我就在大殿外守着……帝后羽化得早,小时候他最爱缠着我,天天让我给他讲故事,闹我陪他玩。曜渊呀,从小就爱笑爱哭,以前我送他一只狸力,他多喜欢呀,天天逗弄着玩,可惜那狸力死得早,曜渊哭得哟可怜见,我可哄了好久呢。”
藏贞听得饶有兴致,没想到曜渊现在看着冷冷清清,小时候还挺活泼。
浮云华旋即说完苦涩笑笑:“看他如今模样,恐怕早变了。”
藏贞也垂了眸不做声,的确,依照曜渊的处境,年少被东极软禁,孤立无援,长大后又被处处打压,怎么可能保持天真直率的性子呢?
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个软萌萌的小曜渊,揉着狸力,笑得天真无邪。
眼前忽得一暗,街灯的光被人挡住,藏贞抬眼看去,脑中的小曜渊突然变成了眼前逆光中站得挺拔的青年。
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夜深了,来接你。”
☆、第十五章
曜渊神色比以往都放松,他抬步入内,走到藏贞边上,向对面的浮云华微微笑了笑:“浮姨,我来了。”
这一句跨越了天策军百年的蛰伏。
浮云华当即站起来,红着眼眶点点头:“来了就好,浮姨一直在呢!”
耳边突然传来雄浑男声,廉毅的光头伸过来,蒲扇大的手掌拍了拍浮云华的背:“别哭哭啼啼,看得俺老廉脑仁疼!”
藏贞:这老廉将军安慰人的路数不同凡响。
浮云华果然回头对廉毅瞪了瞪眼,泪水也给激了回去,廉毅大笑两声道:“小帝君明天也不走,有啥事明儿说!”
浮云华点点头,又嘱咐几句,才任由廉毅将曜渊和藏贞带走。
廉毅将两人带到一处干净院落,中间一棵枇杷树,两头分别一间客房,屋内所需一应俱全。
经过一晚相处,廉毅和曜渊似乎已经重拾了默契,廉毅对两人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
藏贞走到树下,抬头看了看满树缀着的饱满果实,黄色的枇杷犹如一串串小灯笼落在上面,在灵气的浸润下格外诱人。
曜渊看了她一眼,抬手隔空摘了一串丢在藏贞手上。
藏贞笑嘻嘻拨开外皮,眼风往曜渊处送:“恭喜帝君,找到天策军,从此如虎添翼!您同廉将军叙旧还尽兴吗?”
他瞥了藏贞一眼,撩起袍子坐在枇杷树下的青砖上,青色衣袍染上湿润的泥土也毫不在意:“你同浮姨也聊得不错。”
藏贞嘴里的枇杷都被噎了一下,咳了一声也在他身边坐下,问道:“帝君,咱后天出去吗?”
曜渊视线随着她由高转低,看了一眼她因咳嗽变得红润的脸颊,幅度极小地点点头:“我明日需在此安排一二。”
梼杌出现,东极早晚会寻着蛛丝马迹发现这里,如何将天策军转移出去,回到仙界后又该如何安排都需要考虑。
泫潇只能往后稍稍。
但这些都不是藏贞需要操心的,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枇杷,掩饰中眼中锋芒道:“帝君知道魔髓是怎么回事吗?”
曜渊摇摇头:“此事蹊跷。”
藏贞斟酌片刻,挂上俏皮的笑:“魔髓是魔族的把戏,现在天策军回来了,帝君要和魔族打仗吗?”
作为魔王,藏贞并不想跟仙界拼出个你死我活,仙魔本来就在造化中互相制衡,如同阴阳相克又相生,大规模的战争下来,必定两败俱伤。
但不想战绝非不能战,如果曜渊要起事,她自然奉陪!
故而才要试探一番,也算占个先机。
曜渊偏过头看她,眸色浓过墨点,眼神在她面上逡巡一圈,稳声道:“魔髓未必是魔族所为,我也无意开战。”
他已经不着痕迹凑近,眼光更加深邃:“仙魔必定共存,此乃造化规律,没人能逆转。你该将我想得聪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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