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祭酒难以置信,姬姝这是要与自己断绝关系?他伸手拉姬姝,想留住这个即将消失的女儿。
“谢氏儒学传家,君子之风吾也有所耳闻,还请阁下自重。”姬姝侧身避开对方的触碰,转身跑开。
远远等候的侍女内侍见姬姝走动,全都跟上来,自发隔开两人,警惕地瞪视谢祭酒。
姬姝知道,谢祭酒不会再追上来了,他不可能为了区区无名分的女儿,让自尊在下人面前落地。
东风楼的大门时隔多日再次被打开,姬姝扫视一圈,摆设与自己离开时并无太大区别。
清河郡主的保母随姬姝入宫,得用的两个嬷嬷在她死后依旧留在东风楼照看。
此时她们略带喜气的迎接姬姝。
东风楼的吃穿用度并未因清河郡主的离世减少,下人们各司其职,赵嬷嬷先带着四个小的下去清点库房,钱嬷嬷则把手里准备好的牡丹糕与茶水放置姬姝手边,笑吟吟道:“贵主放心,奴先前都打理过,就等着贵主来拿,装了箱就能走。”
“嬷嬷的能力我是放心的,”姬姝抿了口茶水,又捻块糕点品了,点点头道,“两年没吃嬷嬷做的茶点,怀念得紧,还是这般可口。”
牡丹糕点是钱嬷嬷特地琢磨出来的,将红豆磨粉掺和切了细碎的梅干裹了糖心,雕成牡丹形状,下面用着绿豆面做绿叶底子,甜而不腻,带着一丝酸甜,姬姝一向是喜欢的。
钱嬷嬷高兴道:“贵主喜欢便多用些,谢家清贵没什么好入口的东西,眼见着贵主都瘦了。”
姬姝也不驳她,尝了茶水,清苦回甘的茶水配着茶点是最好的,夸了又夸,直将钱嬷嬷夸得面色红润,止不住的笑。
两个婆子合力抬匣子来,在姬姝示意下打开上头挂着的铜锁。
一匣子玉件见了光发出莹莹光辉。
姬姝上前挑了四枚最好五福样式的分别递给赵嬷嬷与钱嬷嬷,笑道:“这两年劳累两位嬷嬷照顾东风楼,嬷嬷们都过五十了,这两枚便充作寿礼。玉虽然不是顶好的玉,倒也能见人,还望嬷嬷不嫌弃。”
嬷嬷们具是笑着收了。
姬姝吩咐婆子:“里头的东西都是我这些年在谢家收的礼,我懒得带走。你们将这匣子东西分了,你们自己也都挑一枚。算是了结主仆缘分。”
“喏。”两人抬着东西下去,院子里头其他得了消息的都喜气洋洋等着了。
等归置整齐,姬姝带着三大车物件,并两个老嬷嬷,大摇大摆地从谢府离开,直奔恭王府。
她会恭王府就和回家是一样的,门房不用通传,开门迎人,帮着搬东西。
屋里,恭王正大笑着和那珠儿说着什么。
恭王年轻的时候英俊潇洒,老了也是帅老头。见姬姝进来,摆摆手免了礼节,“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泥于虚礼。”
那珠儿招手让姬姝近身前来。
姬姝一笑,自然而然接过侍女手中茶壶,为两人添茶,“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阿婆阿翁这般高兴。”
恭王笑呵呵:“刚听人说,你抄了谢家?”
“哪儿能啊,我就是带了些旧物回来。找到两件阿娘生前做了一半的新衣,看尺寸是给阿婆做的。”姬姝唤侍女们抬木箱子放到地上。
“拿来我看看,能不能补上。”
那珠儿拿到手的是一匹紫檀色的锁云织锦,确实是少见的好料子,做一半可惜了。
恭王有些醋,“难道没有给我的?”
那珠儿眼刀子挖恭王。
姬姝拍手道:“还真有。知道阿翁嗜酒但身子不好不能喝,我在谢家找到早年阿娘酿的药酒,大概是时日太久,她自己也忘了。”
那珠儿不赞同道:“你带回去自己用吧,他一把老骨头了还抱着酒坛子不撒手成什么样子。”
恭王不与老伴争辩,对姬姝道:“快将箱子打开让我看看。”
姬姝依言开箱,放最上头的是一套酒具,白瓷的,下面整整齐齐码了十个坛子。
都是碗口大小的小坛子,装不了多少酒酿。
“就这么多了?”陈老爷子有些遗憾,这可是女儿的孝心呐。
那珠儿眼尖,“这是双层的吧?可不止十坛。”
“下面的都是果酒,不醉人,我想着阿翁身体不好,这酒不伤身,这酒多饮些无妨。”姬姝从中把封口处贴了绿纸条的拿出,放到恭王夫妇面前,“这是我小时候向一个嬷嬷学的果酒方子,自己酿的。”
恭王笑着应道:“快开了尝尝。
侍女摆好白瓷酒具,小心翼翼的把酒坛子里的酒水倒入酒壶。
酒杯细腻白透,握在手中微凉,是上好的瓷器,那珠儿把玩一下,甚是喜欢,夸赞道:“这瓷具不错。”
然而恭王是个实在人,虽说是个风雅人物,一杯薄酒慢慢品鉴,赏风花雪月,很是不错,但是架不住这酒杯既小巧又加厚了杯壁,一杯下来只能尝个味道,实在不能满足。
见那珠儿喜欢,很是松快道:“你若是喜欢便留给你用吧。”
那珠儿和他几十年的夫妻,用头发丝想想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既然如此,不如将那十坛酒水也分我一半。”
恭王捋了捋胡子,断然拒绝,“这是阿姝给我的礼物,怎么能转赠呢?”
姬姝没有关注两人之间的小机锋,亲自端了一杯果酒给那珠儿,“阿婆也尝尝,这酒加了药材,且没有药味,是温补的好方子。”
“嗳,”那珠儿连忙接过,仔细品尝后笑道:“确实没有药味,我很喜欢。”
“阿婆喜欢就多喝些,”姬姝眨了眨眼,“我只酿酒给阿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