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川则睡在外侧。
另一侧的床帐也垂下,四下的仆婢关窗熄灯,大半退下,两个轮值的则在外间守着,眼前暗下来,里屋除了新婚二人以外只有两盏灯在远处影影绰绰的亮着。
彻底安静下来。
谢川侧身面朝姬羲元,抬手一揽将她抱个满怀,埋头在颈窝嗅了嗅发香,“阿幺。”
很亲近的称呼,不出意外换人的话,谢川可能是世上最有资格唤姬羲元的字的人了。
姬羲元应了声,不拒绝拥抱也不拒绝亲密,她是个俗人,喜欢被美人抱着睡,更喜欢抱着自己喜欢的美人睡。
两个理智的人之间没矛盾就可以相处的很好,矛盾都是利益引发的,现在两人的利益是一体的。既然没矛盾,剩下就是感情了。
他们需要一起走过很长很长的时光。
“唉,”谢川笑道,“看来我是要靠善君养一辈子了。”
今夜留下的人里,没有一个谢川的堂兄弟,应该是经过谢祭酒的授意。
谢川,已是谢氏的弃子了。
姬羲元抚开钻进谢川衣领的发丝,摸出一缕攒在手心。谢川的头发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乌黑顺滑。姬羲元用力揉了两下,深情极了:“我愿意的。只要有容一日是美人,我就养有容一日。”
不怕天打雷劈的真心,谢川不见得是长得最好的,但一定是长得最符合姬羲元心意的。大概是别人的更好,头发同理。姬羲元又揉了两下,手感很好。
谢川耳下一痒,睁开眼,拉下她的手往锦衾里塞,“为了夫人宠爱得长久,早睡美容颜。”蹭开的领口泄出一片腻白。
姬羲元顺势把手搭在他腰间,把自己塞进谢川怀里蹭了蹭,“有容好香。”
谢川怔愣一瞬,温柔地亲姬羲元合上的眼帘,“殿下,臣……”
姬羲元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挑开,和谢川同被而眠。
……
没有一脚把人踹下床榻是她对新婚丈夫最大的尊重。
也许……应该找个嬷嬷教一教他,如何讨好妻子。
姬羲元准时准点清醒地睁开眼,惯性伸手摸到另一个人温热的身体。愣了一下,紧接着意识到是谢川躺在外侧。姬羲元坐起身,往床帐外摸索两下勾到小铜铃,冬花带着人鱼贯而入服侍起居。
待到姬羲元晨练一套枪法结束,早膳已经摆上桌。
谢川已经用过,端着茶看她吃。
姬羲元漱口净手后,后知后觉问道:“我们后日是不是该去谢府一趟。”
昨日去接人回公主府,姬羲元并没有进入谢府,就把谢川接走了。婚后有三日假,抽空去拜访一下,就当是回门了。
谢川放下茶盏,意识到这是个问题,“是该去一趟。”
说走就走——是不可能的。一旦离开家族,回家就成为客人。
拜访需要提前几日甚至上月告知对方。
公主府向谢府递了拜帖,第二日中午得到回应,第三日下午才带着礼物,拜访长辈。
历朝历代公主与夫家长辈的相处似乎总有几分尴尬,常用的礼节全部颠倒,家礼变成君臣之礼。姬羲元制止谢老夫人的下拜,“老夫人请起,折煞晚辈了。”扶着老夫人相对坐下。
此外,姬羲元坦然接受其他人的跪拜。
姬羲元叫起后,众人依照次序坐下。
谢老夫人面目慈祥,说话慢吞吞的有条理,“回家哪里用得着投拜帖,生分,下次可别了。”
姬羲元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亲近:“您老人家的话,我哪次不听从呢?谢府是我自小出入习惯了的,更是有容的家。婚礼那日合该先拜见诸位长者,为了祭祖急急忙忙地走了,是我失礼在先,今天是来赔罪的。”
错过了就错过了。谢老夫人不以为意,和姬羲元随意聊了两句就借口带着谢川往书房走。而姬羲元作为新妇留下应付一屋子亲眷。
说来奇怪,谢川的父亲谢祭酒不在。
儿子回门,三亲六故到齐了,唯独父亲不在。不但姬羲元奇怪,其他人也不明就里。
谢川的叔父站出来解释:“为了举办婚礼,国子监的事务一直积压着,大兄这两日繁忙不能抽身,请殿下恕罪。”
姬羲元绵里藏针:“叔父言重了。何来‘恕罪’一说,尽忠职守是上上好事。况且,我们都是亲人,总有再见的时候,不必为一两面着急。如果谢祭酒日日忙碌,我不介意亲自去国子监见一见祭酒大人。”
其余人面面相觑,好好地一门贵亲,怎么好似结了仇。
“妾兄妹占了三郎的便宜,忝居为殿下的长辈,却不敢忘记君臣间的礼仪。等大兄回府,妾等会敦促他去公主府向殿下问安。”谢隽心将手搭在二兄腕上,示意他坐下。
谢二顺从地坐回原位。从小到大,他都是懦弱的那一个,从不和大兄唱反调,也不敢阻止妹妹胆大包天的行径。当年默认妹妹给父亲下药,今日也默认妹妹带着家人背叛大兄的事实。
这没什么不好的。曾经父亲的死带来的好处三兄妹都有,现在选择不同的势力,谁也不会少了他一口饭吃。
姬羲元稍微提起一些兴致,她似笑非笑道:“人与人的缘分是天定的,我和谢祭酒的缘分淡薄了一些。不必强求。”
于她而言,谢祭酒无可救药,不必重修旧好。
谢隽心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大兄与殿下的缘分或许淡薄,但谢氏与殿下间的缘分却未必。妾虽不才,也能决断家中诸事。若殿下不弃,妾愿为殿下牛马走。”
此时此刻,堂中人员众多,投诚一事顷刻间就能传遍天下。无论姬羲元答应与否,谢隽心与谢祭酒间的分歧已经不可挽回了。
作者有话说:我……啊,尽力了。
第89章 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