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见他这样,姜倾无奈地叹了口气,稍稍加快了步伐。
这人是不能直接带到偏殿去的,那里人来人往的,又离正殿不远。
姜倾七绕八拐,寻至一处清净之地,又小心嘱托姜胥谨慎藏好,莫要到处走动。
“王兄且稍等片刻,臣妹去去就回。“
这姜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颇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催她赶紧离开。
姜胥是当局者迷,无知无觉,姜倾在一旁瞧得真切,知道他分明是被自己方才那番话影响到心绪,她气恨自己这位长兄心高气傲,放不下身段,若非心疼那人,不忍眼睁睁看着两人立场对敌,互生嫌隙,她是真心不愿做这好事之人。
眼见姜倾离去,夜间的凉风一阵阵吹来,四周一片寂静,间或有宫女内侍提着宫灯从不远处走过,姜胥稍稍冷静了些许。近来他实在有些异常,不计后果地来到燕国也就罢了,如今要见到那人了,自己竟然还反常地有些紧张,实在不像是她平日里的作风。
不过好在很快就要得偿所愿了,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傅婴睢,姜胥不自觉地便有些欣喜,他悄无声息地将身躯隐入假山之后,躲过来往护卫的巡逻,心里开始酝酿着见到傅婴睢时应该以何种态度,何种语气说些什么话。
此时寿宴还在进行中,内侍宫女们都忙着伺候前殿的贵戚臣工们,暂时还无人注意到这个隐蔽的小角落。
姜胥静静地等着,他本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人,今夜却难得有些沉不住气,好几次差点因为误听了脚步声而显露了行迹,这让一向从容内敛的姜胥有些懊恼。
然而在此种环境下,这种惴惴不安,不为人知的等待,又如同不被允许的禁忌一般,让他感受到了宛如“偷情”一般的刺激和热血。
毕竟对于一国之君来说,窝在黑暗的角落里,深夜密会着另外一位国君的后宠,实在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当然,或许这种让姜胥难以言喻的兴奋,更多的来自他给自己的暗示:傅婴睢愿意背着燕君来私会他,岂非说明自己在他心中更加重要?
凡此种种,让姜胥心中大快,似乎连五感也变得更加通明起来,没消一会儿,他便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一前一后,前者轻盈中带着些急促,后者沉稳有力,不急不缓,凭借踏步的力道,大致可以判断出走在前面的乃是一位女子,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位男子。
几乎没有悬念,来者十有八九便是姜胥在等的人,他几乎克制不住就要跨步迎上去,然而一直以来的矜贵和高傲让他忍住了这种冲动。
姜胥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饰,甚至好整以暇地往里走了走,端正了自己的脸色。
“夫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此般行径反倒可疑,我们如今身份不同,行事更该谨慎以免落人口实。”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姜胥万没有认不出来的道理,然而一听这话,他一时便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如何?公子如今这般矜贵,寡人竟连一面也不可得见?”
傅婴睢淡淡地掀了掀眼皮,面上平静依旧,他倒不是真的看不出来姜倾把他喊出来是另有所图,故意说出这番话也不过是存心气人。
他倒是有阵子没见到姜胥了,任务也是迟迟没有进展,不过傅婴睢也不太着急,时不时地刺激一下姜胥。
但是他背后的那两只却不这样想,尤其是小爱,一见到姜胥那是气不打一处来,之前在姜国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家宿主各种受了委屈。本来以为宿主不会仍由这个家伙作威作福,没想到他真的如了姜胥的愿,远走他乡。某个衣冠禽兽在皇廷享尽齐人之福不说,还敢隔三差五指手画脚,这教小爱如何不觉得憋屈?
“我靠,姓姜的还敢来。宿主你最好大吼一声,把侍卫全部引过来,让他颜面尽失。”
傅婴睢淡淡地看着眼前人,一如他离开时的风度翩翩,卓然而立,即便隐藏在这样的小小角落,依然遮不住一身的气度。
傅婴睢仔细看了两眼,觉得此人似乎瘦了些许。
方要开口说话,姜胥突然拽过他的手臂两人的身形遂一同掩入假山后。一旁的姜倾叹了口气:“王兄你尽量抓紧时间,我就在不远处,一会儿便过来。”
她说完也没等姜胥作答,便疾步离开了。
傅婴睢不耐地挣扎了两下,然而他那点“力气”对于姜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姜胥把他抵在石面上,身形纹丝未动,就连刚才姜倾跟他说话他也是半分眼神没有挪动。
他的手掌抚上眼前人的脸颊,眼神缱绻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这放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傅婴睢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偏头避开了他还想继续动作的手。
“姜君有话还请直说,此等行为已属冒犯,若是再不避讳,那我只得告辞了。”身后既是墙壁,姜胥又挡在前面,傅婴睢避无可避,便索性不做无谓的尝试,只是看着眼前人冷冰冰地说道。
“阿睢可还在怪我?”姜胥垂眼,颇有些落寞地说道。这人天性高傲,在原剧情中便总是一种万事在握的心性,纵然在敌国为质,所受屈辱也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的权宜之计,皇权之争便是如此,在感情上自然更加称不上逢迎。
因此即便是这样一幅情态,他身上仍然不免带着一丝优越之状,仿佛他笃定傅婴睢心中还有他一般,而忽视了将才那一瞬间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