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 Side: D Tick Tock(1 / 2)

房里的时鐘一分一秒的滴答作响,妲利听着觉得飘飘然,但她切葱的手没有停歇。

她的思绪神游在谎言的甜蜜与担忧之间,宛如酒至半酐,停不下也放不了。随着与酷拉皮卡同居的日子累积,她发现自己很难维持那副怡然自得的假象。

她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每日患得患失的打探着关于飞行船公司的消息,因为那是她将被审判行刑的倒数。要被审判的不只是她的过错,还有她的贪得无厌。

她一天一天的期盼飞行船公司復工,只要酷拉皮卡回去诺斯拉黑帮,生活便能回归平静。

就只有自己和渡鸦的日子听起来多好,可分秒之间她又犹豫着无法割捨酷拉皮卡。

妲利在心底深处偷偷许下想延续这段关係的心愿。

无论这是多么无耻的念头。

喀嚓喀嚓,妲利加重了剁葱的手劲。她把无处可去的焦躁发洩在切菜板上。

本该是过客,仅仅萍水相逢,妲利却想抓住命运。

她才初尝到贪婪甜甜咸咸的味道,然而她提醒自己不要僭越。

她算什么?

她自始自终都只是那个弱小且不值一提的怪物,如今能这样生活已是万幸,又怎么能与酷拉皮卡攀比。他既博学多闻又出类拔萃,还身兼赏金猎人和诺斯拉少主的双重身分。就算撇开窟卢塔族的往事,酷拉皮卡还是她不可触及的存在。

他跟她,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是平行线,不过偶然巧遇,最终的道路依然不会相通。

妲利知道,虽然她的理智想停留在安全的防线内,她的心却望眼欲穿地奔向酷拉皮卡。原本坚定的信念变得纠结,剪不断理还乱,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她胆颤心惊。

她觉得自己中了某种黑魔法。

那天哭过之后,妲利便没有再和酷拉皮卡多说什么。

事发突然,她没能及时止住氾滥的情绪,更不用说挽救她精心打造的虚偽人格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吐了些冠冕堂皇的藉口,最后怎么塘塞过去的都不记得了,还好酷拉皮卡没有追问下去。

想必他也很意外吧,不熟的女孩子突然在自己面前哭起来什么的……妲利真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丢脸就算了,这一哭,她彷彿把自己的一部分给交了出去,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悸动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再也无法冷静,宛如生锈的齿轮突然开始转动,一发不可收拾。

自从和酷拉皮卡相遇,她的脑袋就像是进了水,总是不受控制的想着他的事,怎么样也找不到逻辑。细想起来,她甚至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想和这个黑帮少主扯上关係。

书上说的好,好奇心杀死一隻猫,千金难买早知道,千金难买后悔药。

注定也好,凑巧也罢,就算相遇是命运好了,最终是选择酷拉皮卡的人是妲利。是她亲手将自己推入这个没有出口的局,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妲利想着想着,幽幽的叹了口气。

都是酷拉皮卡的错!都是他说了奇怪的话!

喀嚓、喀嚓、喀嚓,妲利手中的菜刀与切菜板不断碰撞,伴随着时鐘秒针的滴答,葱末越来越细了。她多希望自己的七情六慾也能够这样被碎尸万段。

「妲利?」

酷拉皮卡的声音突然从妲利的背后传来,一股热流窜上她的后颈。

「哇!吓我一跳!你怎么这么无声无息的?」妲利倒抽一口气,被吓到是真的,但原因是假的,这是为了掩饰她的罪恶感而撒的谎。

这时机也太刚好了吧?

心虚的妲利暗暗祈祷红晕别爬上她的脸,千万不能让酷拉皮卡发现她荒唐的心思。

还好,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退后了一步。

「习惯。吓到你了,抱歉。」他道歉,依旧是那个文质彬彬的模样。

「你今天工作顺利吗?都结束了?」妲利赶紧转移话题。

「啊。」酷拉皮卡单字带过。

妲利紧紧的抓住手中的厨具,好像这样能够抓住自己乱跳的心脏一样。

她并不在意少年的冷淡。

酷拉皮卡从来不愿多谈自己的工作,与昔日不同的是他主动开口与自己搭话,光是如此就让妲利小鹿乱撞。

「你在做什么?要帮忙吗?」酷拉皮卡指着妲利背后堆了瓶瓶罐罐的杂乱灶台问。

「酒闷淡菜。」妲利说,简单回答之后她怀疑的看着酷拉皮卡。「你会煮饭?」

酷拉皮卡摊摊手,解释:「修行时会自己煮,但不算料理吧?」

「男人的厨艺还是算了吧!」妲利轻笑。她脑中浮出酷拉皮卡记忆中做过的料理,包括那个被猎人考官嫌弃的可怕寿司。

那活跳跳的画面,她可不敢恭维。

想当然,酷拉皮卡不知道妲利客气的原因,他道:「总是让你下厨也不太好意思。」

酷拉皮卡突如其来的客套让妲利无所适从,她的眼睛咕嚕嚕的转了一圈,反问:「唉呀,你不是把这当民宿吗?」

「那你收钱吗?」酷拉皮卡回嘴得也快。

「少主。」妲利拉着围裙转了一圈,装模作样的向少年行了个淑女礼。她笑盈盈的道:「没听过免费才是最贵的吗?别急!有你回报的时候。」

酷拉皮卡耸了耸肩。

「悉听尊便。」他嘴上用的是敬语,脸上却摆出一副随你便的模样,逗得妲利嘻嘻笑。

随着相处,酷拉皮卡在妲利面前也不那么拘谨了。

既不再是陌生人,但也还不是朋友,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稀薄,就像天边的那层浮云一般,风一吹,又是另一副景象。

妲利原本还在与理智拔河,此刻却又因为酷拉皮卡而欣喜雀跃。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微不足道的转变能让她如此快乐。

酷拉皮卡说悉听尊便,但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牵引着妲利的心弦。

她才是任人宰割的那一个。当然,她不能够表现出来。

「那么,请猎人先生来做些合适的工作吧!」

「要做什么?」酷拉皮卡问,他的眉梢微微挑着,好似觉得妲利嘴里冒出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一样。

妲利无视他无声的疑虑,把切好的葱放进热锅中与融化的奶油拌在一起,然后亮出手中的厨刀。「刀是猎人常使用的武器吧?会用就会保养,帮我磨刀!」

妲利的要求简单的让酷拉皮卡意外,他的眉毛不但没放松还抬得更高了。片刻后他才回答:「我惯用的不是刀。」

说是这么说,酷拉皮卡还是从妲利手上接过刀柄。

妲利当然知道酷拉皮卡的能力,不过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他,更何况他以前还是专练二刀流的。她一脸无辜的耍赖:「我又不会磨,钝了不好切,还是你喜欢吃有切没断的整根葱?」

片刻的沉默,这是酷拉皮卡给妲利的回答,好一些时间后他才回话:「借我一个空位。」

妲利点头,她在洗碗槽旁腾出了个刚好能容纳一人站立的位置,示意酷拉皮卡凑过来。

后者不疑有他的靠了过来,于是他们肩并着肩站着。

其实妲利不需要酷拉皮卡帮她磨刀的,她只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因为他的视线让她内心焦灼。

心里七上八下的,妲利努力维持外表的冷静,可是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逃不过酷拉皮卡的注意。

「在笑什么?」

「没什么。」

平餔直述的回答中藏着无以言喻的小小波澜,妲利自然的和酷拉皮卡对望了数秒。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酷拉皮卡轻柔地说。

妲利真希望时间能就此停在这珍贵的一刻。

趁着酷拉皮卡磨刀,妲利盘算料理的顺序与细节后迅速地动了起来。她先是把清洗过的淡菜一股脑地扔进大锅里,之后又加了些盐和餐酒之类的调味料。她麻利的将食材炒香一遍,接着才转小火慢燉。

抬头看看时鐘,滴答滴答,这道菜要闷二十分鐘,之后再配上烤得香脆的黑麵包,照这个进度最快七点才能吃饭。

七点……

时间提醒了妲利。就算是盛夏初秋,天也要黑了,渡鸦怎还没回来。

「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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