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药头的…货,品质…很差,我很不喜欢,只有…下三滥的人才会来跟他要…货,但…现在是不得已…才来。」阿东断断续续地说
我心想,「你现在要死不活的样子,跟那些下三滥的人没什么两样啊!」
前来应门的是一名金发男,那名金发男带着戒心抱起双臂,露出像是在看珍奇异兽的表情看着我。
阿东拍拍他的胸口对金发男说,「是我啦~」,金发男没说话,只是努努下巴同意让我们进门。
一进门,房间里充斥着刺鼻塑胶味,我不自觉地捏起鼻子,这里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也有老人,都像是刚用过药的样子,每一个人都呈现恍惚状态,不是躺在角落的软垫上,就是直接躺在铺着瓷砖的地板上。
「哎呀~这不是小东吗?」出声的是坐在餐桌旁,正在看尼采的名言集书的药头。
药头的身型看起来跟阿东差不多瘦,他顶着一头过肩的长发,鼻子尖尖的,带着一副圆形眼镜,穿着一条短裤,看得出来他是在模仿约翰蓝儂的造型。
「真是稀客啊!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药头放下手上的书本,一手杵着拐杖,一瘸一瘸的朝我们走了过来。我的视线被他装在右脚的义肢给吸引住。
「这位小哥是谁啊?新的毒友吗?」药头露出一口蛀牙的笑容看着我说。我一听到药头的声音时,眼睛才连忙从他的义肢离开,抬起头看像他
「不!我不碰这个的。」我说。药头一听到我不是毒友,脸上的表情看起很失望的样子。
「可以…给我一管海洛因吗?我…难受到快…死掉了。」阿东有气无力的说着
「你的样子看起来真是糟糕啊~没问题,我马上为你准备。」药头说完,马上转头对刚才的金发男说:「喂~你去厨房烧一管来。」
金发男頷頷首后就转身走进了厨房。
我看地板上四处都有使用过的针筒,有一个瘦骨如柴的年轻人,直接捡起地上的针筒,填装烧好的海洛因,直接往手臂注射。
阿东看着那年轻人对着药头说:「你们…到现在还是在…共用针筒吗?」
药头笑说:「哈哈哈~那是那些不怕得爱滋病的毒虫才敢共用针筒,我有我自已专属的,当然啦~给你的也都是全新的针筒。」
「你的脚怎么了?」我问
「哦~这个啊~因为在一般的静脉施打毒品已经满足不了我了,所以我都往大腿内侧的静脉打进毒品,后来血管堵住啦,整条腿坏死,所以就只好截肢啦。」药头一派轻松的态度,会让人產生是在跟朋友谈论着哪家餐厅的食物好吃的错觉。
我发现他仅剩下的一隻大腿内侧也有很多被针扎的小洞,看来再过不久,药头的那一隻腿也会被截掉吧!
「小哥你不用为我担心啦~我可是很爱惜生命的。」药头模仿外国人耸耸肩的说
我看着他拖着一条腿杵着拐杖走路的样子,我心里想着,「那你还真是爱惜生命啊!」
「那边有个空位,你带小东过去那边吧。」药头指着在角落放着骯脏的软垫说,说完后,药头又继续回到餐桌看着他的书。
我让阿东躺在软垫上,不久后,金发男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他粗鲁的把托盘放在地上后,就回到门口摆着一台监视萤幕的位置,他应该是负责看门的工作。
阿东用针筒吸了烧成液体的海洛因,针头朝上,把空气挤出来,再把针头刺进静脉里,过没多久,阿东的眼神逐渐飘忽,紧绷的脸部肌肉也慢慢松垮下来,彷彿世界上所有的烦恼都微不足道。
「喂~小哥,你也过来这边坐吧!小东还要升天好一阵子呢!」药头对我招招手说
我拉了一张塑胶椅坐在药头旁边,他向我递出一根香菸,并且替我上火,他自已也抽了一根香菸。我把菸和带有毒品酸味的空气连同吸进肺里。
餐桌上摆了一个碗,里面装满色彩繽粉的药丸,药头似乎把药丸当成下酒菜,每当他啜饮了一口酒,就会伸手从碗里拿起一颗药丸来吃。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至于适当的路,正确的路和唯一的路,这样的路并不存在。」药头说
「什么?」我蹙起眉
「这句话是尼采说的。」药头指着他手上的那本书,他接着说:「尼采还说,『上帝已死』,哼!真是狗屁不通。」药头哼笑的同时,白烟从他的鼻孔冒出。
「你既然不信他那套哲学,干嘛还看他的书。」我说
「因为我也是哲学家啊,每个哲学家对彼此的观点都是看不顺眼的,哈哈哈。」药头一面大笑,一面把烟灰撢进菸灰缸,他又说:「不过我倒是蛮认同他说上帝已死这句话的。」
我不知道要回应什么,只好頷頷首,药头看我没说话,他又继续说下去:「上帝也是会死的,你瞧,像音乐之神约翰蓝儂,他不就被人开枪打死了。」
约翰蓝儂就是音乐之神,这是全世界大家认同的事,他所创造出来的旋律可说是神仙才有办法创造出来的。
但他既然那么神,怎么会没料到,自已会对他所创造出来的音乐,如此深深痴迷的歌迷给开枪打死。
「所以你才打扮成他的样子?」我说
「没错,因为我也想成为神。」药头伸手搔搔他那头油腻腻的长发,可以明显看到他的头皮屑像雪花般飘落下来,他接着说:「想要证明上帝存在很困难,但是要证明上帝不存在更困难,但是毒品能够帮助你证明上帝的存在。」
「这也是尼采说的?」
「不对,这是爱因斯坦说的,只是我稍微改良了一下。」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毒品那句是你擅自加进入的,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开始觉得后悔与药头交谈了,因为吸毒的人只会满口胡诌。
「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吸毒吗?吸毒一点好处都没有,不仅被世人唾弃,还要过着躲警察的日子,但是,我们就是会想吸毒。」
「不知道。」我简扼回答
药头把酒杯推给我,示意要我也来一口,我看酒杯的杯缘满是污垢,像是从来没有洗过一样,我只好找比较乾净的部位喝了一口,廉价的伏特加把我的喉咙都烧起来了。
药头伸手拿回酒杯,浅饮了一口说:「就只是因为寂寞。」
「寂寞?」
「没有人想要了解我们,没有人想要走进我们的内心里面,所以我们只好藉由毒品来了解自已,来填补我们内心的空虚。」药头喷出一口白烟的说
「但是…这样只是逃避现实而已。」我说
「如果现实世界是如此丑陋,那么我们躲进我们自已所建立的乌托邦,也没有什么不对吧!尼采不是也说了吗,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信尼采的吗?怎么还认同他的话。」我心想,吸毒的人果然一点原则都没有。
「吸毒后,一切烦恼都没了,你好像得到了全世界,儘管那是海市蜃楼,那一瞬间的快乐和幸福是别人无法体会的。」
药头就像是化身为毒品宗教的传教士,不断的向人宣扬信奉毒品会让人生变得如此美好、快乐。
阿东恢復精神了,他从软垫上跳起来说他全身充满了力量,现在很想拿大声公到街上对着路人大喊着:「我来帮你们解决所有麻烦的事。」
「小东啊~你是不是惹出什么麻烦事啦?土狼到处在找你哦!」药头在菸灰缸捻熄香菸的说
「说来话长,这次的费用我之后再还你吧!」阿东说
「哦~不用了,我请你吧!」
「你发财啦?」
「是啊!罗伯特那个死胖子,前几天从我这里带走了一百万的货呢!」
「罗伯特!」阿东激动到说话都喷出口水
「多亏他,我才能拿这笔钱去泰国找小女孩爽,只有在7、8岁这个年纪的女孩,她们的穴才能如此紧实又鲜嫩,吃鸡肉就是要吃春鸡,吃羊肉就是要吃小羔羊。」药头一边摸摸他的下体一边露出贼贼的笑容说
我听到他这番话,突然感到一阵噁心,这个冒牌的约翰蓝儂,满嘴说的都是尼采名言,私下却是心理变态的恋童癖,我真想要叫警察把他抓起来,或是直接赏给他一拳。
「你说他有来过你这里?」阿东怒目圆睁揪起药头的衣领说
「欸欸~冷静点,怎么啦?难道你惹出的麻烦跟罗伯特有关?」药头被阿东的气势震摄住的说
「不,没事…」阿东松开药头的衣领说
我们离开老旧大楼,阿东边下楼梯边对着我说,「罗伯特肯定是把支票兑现了,所以他才有那么多钱买毒品,我得赶快把他找出来才行。」
「你知道要去哪里找他吗?」我说
「现在小崇正在跟踪罗伯特,所以只要打电话问小崇就会知道他的下落,我的手机放在你的车上,我们快走吧!」
阿东在巷弄里跑了起来,他刚才打了海洛因,现在精力充沛,我跟不上他的速度,加上很久没跑步了,只能在后头一边双手扠着腰,一边慢跑着。
当阿东快跑到车子停放的地方,这时,那辆车窗贴满报纸的厢型车突然从旁边巷子衝出来,二名壮汉从后座的拉门下车,用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用麻布袋把阿东整个人套起来,并且把他掳进车内。
整个过程发生不到三秒鐘的时间,我的时空像被静止了一样,瞪大眼睛愣在原地,直到厢型车使离开我的视线,我才慢半拍的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