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他才好。”竹大妞是这样告诉钟美丽的。
她会把他养大,会为他赚钱看病,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和一个不会哭闹、不会提要求的孩子相处。
虽名为母亲,却没有做母亲的实感。
钟美丽不能理解,可也接受了她这个解释。
钟琤刚出生的那两年,她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被依赖,不被需要,她真的生了个自己的孩子吗?
可后来,钟琤越来越依赖她,会甜甜地喊她妈妈,会在摔倒时寻求她的安慰,她才慢慢地觉得整个人站在了踏实的地面上。
尤其是读了一些育儿书籍以后,她更是明白过来,并非所有孩子生下来,都能让母亲产生浓重的爱意。
竹大妞怀孕时的奔波,坐月子时还要自己动手洗尿片,生产对她来说更像是遭罪,而不是单纯孕育新生命的喜悦。
钟美丽知道这些,所有她没有劝竹大妞,只在心里同情她,同情三枝。既然儿子和三枝关系这么好,她连三枝一起养也花不了两个钱,竹大妞也没有吝啬给她钱。
钟美丽揉揉三枝的发旋,柔声道:“三枝,钟姨去幼儿园给你加油好不好?”
三枝头都没抬起,沉浸在吃饭这件事中。
钟美丽叹口气,也怪不得竹大妞对自己这个儿子无奈,没有哪个人的能承受这样的压力,对一个人无条件付出,收到的反应却微乎其微。
可她的傻儿子却不一样,凑过去给三枝碗里夹块肉:“三枝,妈妈说去幼儿园给你加油。”
三枝抬头,嘴角还有一粒饭:“好。”
钟美丽和钟美良面面相觑,旋即都没有再提这事。
幼儿园的运动会,自然不用提前准备。能参加的这几个项目里,也就跑步不太需要和人互动,适合三枝。
于是三枝报名了跑步。
比赛这天,幼儿园来了很多大人,小朋友们被排成排,等老师宣布了比赛规则。三枝紧紧地牵着钟琤,齐北焉跑过来安慰他:“三枝,不用紧张啦,叫我哥哥我会对你很好哒!”
他这明明是火上浇油,三枝眉毛皱成两条毛毛虫,抱住钟琤的手臂,像是在说:“哥哥是我的。”
逗完三枝,齐北焉像匹小马一样在场上跑了一圈,和钟爸钟妈打完招呼,又跑到妈妈和奶奶身边,撒娇一样求安慰。
终于比赛开始,各个小选手在场上站定。
跑道上,有的孩子四处张望,有的抓耳挠腮,还有的在蹲着玩蚂蚁。
三枝站在那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赛道终点,钟琤正在终点等着他。
他眼里就放不下别的人了,只看着钟琤。眼看着孩子们都快走神走出场地了,老师连忙吹响口哨,发出命令:“跑!”
孩子们不约而同的向前跑起来,只有三枝还站在原地,老师提醒他:“三枝,快跑呀。”
钟琤对他张开手臂,大声喊道:“三枝,快来我这里!”
钟爸钟妈一直在关注这里的比赛,听到他那句话,钟美丽不由得咬紧了嘴唇,紧张地看三枝的反应。
钟琤的话比什么都好使,三枝想都没想的就冲了出去,奋力地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超越了已经开始慢悠悠走路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