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席南,薛庄到底拿出了贴身带着的金疮药,然后慢慢解开里衣。
看清他身上大小伤口的样子,席南几乎被吓一跳。
昨日薛庄在那鸿门宴上就中了许多刀,紧接着他听说了席南他们被抓的事,就匆匆赶来了行宫。对于身上的伤口,他根本没有好好处理,只是在路上随意包扎了一下。
这一下,薛庄稍微动作一下,就牵引到了伤口,血水不断地往外冒。
瞧见席南的反应,薛庄倒是笑了,笑得有几分痞气。
“你还笑得出来?”席南皱眉。
“我笑你一定骗了我。你不是穷苦人家出生,一定是个被保护得特别好的大少爷,连血都不敢见。”
薛庄笑着,从腰间卸下一壶酒,打开壶盖,径自把酒往各个伤口上浇去。
他咬着牙,额头疼得满是汗,但一声都没吭。
席南皱着眉,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下床找来干净的锦帕和水,帮他把伤口里的血污仔仔细细清理了一遍,再用了少量酒擦拭伤口,最后再帮他敷上金疮药,包扎好。
坚持着做完了一切,席南脸色极为不好。
薛庄再笑看他一眼。“是不是连鸡都没杀过?不,你该是连杀鸡都没见过。”
席南无言片刻,再看一眼薛庄,冷哼着穿起外袍下床了。“别小瞧人。又不是凡事都要靠舞刀弄剑。四肢太过发达,头脑会简单的。”
哟。生气了。不装家国大义为国为民的白莲花了,总算露出几分本性。
薛庄这般想着,瞧席南一眼,暗暗一笑,下床推开窗,探了探情况,便掠窗而去。
席南也走到屋门口,略推开了一点门,借着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看有没有惊动庭院外的禁卫。
见一切无恙,席南才呼出一口气,回到屋中,转头看了一眼略显凌乱的床铺。
——啧,怎么有种自己在和薛庄偷情的感觉?床铺如此凌乱,这奸.夫一大早不走正门,得从窗户跑,自己还得帮他看着正门。
席南摸摸鼻子,抛掉脑中荒唐的念头,开始思考晚上应对皇上的措辞。
第11章朕为将军解战袍(11)
五日后。帝都,澜却城。
帝宫之内,后廷,安仁宫。
这是当朝德太后的居所。
当下,太后接过嬷嬷新摘来的梅花,正慢慢往青瓷瓶里插。
管事的老嬷嬷上前,颔首道:“太后,陛下从封山回来,就快要到宫里了。他先前表示要娶‘男妃’,国舅那边倒是同意了。那依您看,这后宫殿宇众多,该把哪一宫给这薛小将军住?”
太后抬眸瞥一眼老嬷嬷,轻嘲道:“还称他为将军?”
老嬷嬷连忙躬身:“奴婢知错。”
太后道:“我王家世代武将,流过多少血,出过多少汗?王家帮夏国打江山的时候,薛家还不知道在哪儿。偏生他薛无要跟我们王家争,不知好歹。你看,上天都在帮王家。薛无自己跪在正龙殿前,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死了。这都是天意。天要灭他薛家。”
老嬷嬷不敢回话,静静听着,太后再道:“薛无死了。他儿子做不了将军了,为求生路,竟甘愿当皇帝的禁.脔,可笑至极。你也记住了,他就是一个玩物,哪里配得上‘妃’位?”
老嬷嬷答:“话虽如此,可也不好把太偏的殿赐给他。总要离太后您近一点,才好看在眼皮子底下。”
太后思忖了一下,道:“就这么跟皇帝说,薛庄出言忤逆了皇帝,更有造反之举,皇帝不诛他九族,已是开了天恩。他既得皇上喜欢,念在他也曾有过战功,便赐住澜雅宫。但夏国历朝历代没有男人在后宫受封的先例,加上他毕竟有过忤逆之举,因此,就不赐封号了,俸禄、吃穿用度,按着正七品来便是。”
老嬷嬷躬身。“太后圣明。他住在澜雅宫,这招实在是妙。”
太后冷哼:“祝冠宇生母当年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宫女,竟敢狐媚勾引皇帝。如今,就让九泉之下的她看看,她儿子是怎么被别的人狐媚的。哈,那狐媚还是个男人。”
顿了顿,太后再道:“话说回来……这薛庄品貌确实非凡,眉眼确实生得好看,我还曾想过招他为驸马,把我女儿许给他。可惜了。”
老嬷嬷皱了眉,又提醒了句:“太后,薛庄心高气傲,如今委曲求全,怕不是心甘情愿,奴婢怕他还会趁机滋事。”
太后嘲弄般一笑:“反正薛庄既没了武功,又没了兵权。他留在宫中,反而好处多得很。第一,我们可以更好地监视他,确保他不会借机滋事。”
“第二,薛无被天生掉的石头砸死,这事毕竟太过荒诞,并不能让满朝文武信服,很多人都觉得其中有蹊跷。薛家毕竟战功赫赫,明眼人看在眼里,都是对陛下颇有微词的。如果在封山,祝冠宇真的把薛庄杀了,虽让我们王家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但难免惹人非议。”
“原本,我还正头疼,万一薛庄真死了,该如何让皇帝向天下人交代。现在可好……薛庄好好一个将军,没有人逼,自愿以色侍人,反倒堵住了悠悠之口。记住了,好好把这点宣扬出去。”
老嬷嬷点头。“是。奴婢明白了。薛庄好好一个将军不做,甘愿以男色服侍皇帝,这几日,奴婢会让这话传遍帝都的。他既自愿同皇帝在一起,不是被人逼的,想来是跟皇帝没有杀父之仇的。众人对皇帝的疑虑,也就会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