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的抄书生活极大地磨练着他们的意志,哪怕是再沉稳的人在这样毫无波澜的日子里,心底也逐渐升起了一些烦躁,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跳出这样枯燥的生活。
林成福又抄完了一本书,确认最后一页的墨迹干了之后,把所有抄录好的纸张整理成一本完整的书,整齐地放在一旁,然后再次从桌子的一角拿过空白的纸张。
“你可真有毅力,这样枯燥的事,你都能做的津津有味。”杨泰华坐在林成福身旁,已经无聊地开始转起了笔。
“王爷的命令就是让我们抄书,我们在这里无所事事,多抄几本书也算是打发时间了。”林成福淡定说道,不管是握笔的动作还是抄书的动作都找不出错来,甚至没有丝毫懈怠。
坐在另一边的邱博厚也不禁看向他:“林兄的毅力,确实让邱某万分佩服。”
林成福微微一笑,提笔在纸上抄录。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旁边的两人看他的动作,彼此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凌乱且仓促的脚步声。
只是一瞬间,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唯独林成福,一直在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才抬起头。
但也在这一点时间里,外头来回的步伐越来越凌乱,越来越仓促,甚至隐隐还有尖锐的声音传进来,虽然听不太清外面在说什么,但隐约可以听到几个字,什么“宣湖”“渝水”,以及“神灵”。
不知情的人或许不明白这些字词意味着什么,但这些片段式的话语停在林成福耳中却十分清晰。
“渝水县、宣湖府被夺了,上空挂上了神灵市的旗帜,所有在宣湖府的士兵无一人脱身。”
从林金绪再次带兵出征,又过了好几个月,只时不时会有消息传到广渠府,信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有关剿灭湖匪的小细节,一次又一次的信件里都写明了湖匪难以剿灭,所以林金绪才不得不将大量的精力放在渝水县。
但每一次的消息都有新的进展,比如这一日抓了三个湖匪,那一日抓了五个湖匪,又一日,损失了十余士兵,内容过于琐碎,贺松阳只是关注了一段时间,就完全把这件事抛诸脑后,时间一长,他逐渐忘记了湖匪的存在。
贺松阳如今的身份是摄政王,需要管理朝政大事,这对于一个武将而言是一次巨大的考验,宣湖府的湖匪在众多事件中也只是其中的一小个环节而已,并不能让他腾出太多时间。
毕竟除了宣湖府的湖匪之外,在别的事上他都可以呼风唤雨,也让他大大过了一把摄政王的瘾。
贺松阳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广渠府里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封信被送出去,而这些信里,是对他性格的分析,可以明确他这段时间只愿意听好事,而不愿意听琐碎的坏消息。
与此同时,宣湖府正在被“温水煮青蛙”。
在这个过程中,杨木这个临时知府的身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有杨木帮忙,每日从神灵市来的食物也轻而易举到达百姓手里,作为雇佣百姓修路造房的报酬。
至于林金绪,从他带着人到宣湖府之后不久,就被人控制了起来,每隔一段时间的信件也是由专人临摹而成,以减少贺松阳对宣湖府的在意。
基础建设开拓一直都在进行当中,但除了其中的一部分人之外,整个宣湖府的百姓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亲手打造的建筑和道路究竟意味着什么。
直到神灵市的旗帜在宣湖府缓缓升起。
听到消息的瞬间,贺松阳手里的杯子直接摔倒了地上,死死地盯着跪在他面前禀报的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宣湖府怎么会突然被夺?”
“王爷,如今宣湖府上空已经飘起了写着‘神灵市’的旗帜,旗帜的样式与新河府一模一样,属下试图派人去查,可所有进入宣湖府的人都彻底失去踪迹,没有丝毫消息传出,属下无能,求王爷责罚。”
贺松阳握拳,直接把桌上的所有器具都扫到了地上,瓷器碎了一地,他红着眼怒吼:“林金绪呢,杨木呢!他们不是说要剿灭湖匪,还带了那么多兵过去,说被夺就被夺了?”
跪在地上的人脸上被碎裂的瓷器溅起擦破了一条血痕,刺痛感瞬间散开,他却不敢出声,只压低了身体俯在地上。
贺松阳抬起一脚,将椅子踹飞。
“神灵市未免欺人太甚!”
第三百七十六章苍天可鉴
“王爷……”齐兴文跪在贺松阳面前,声音压得极低。
贺松阳这时候已经稍稍回了些理智,却依然不满地看着面前的人:“你说一直叫人盯着神灵市,这就是你说的盯紧了?”
齐兴文低头:“王爷恕罪。”
“呵,恕罪,这两个你说的倒是轻巧,”贺松阳迈步走到齐兴文面前,压着怒气道,“偌大的宣湖府,你以为只用恕罪两个字就可以挽回吗?”
先是新河府,后是宣湖府,短短一年时间,他们接连损失两大府城,其中影响可想而知。
“属下办事不当,请王爷责罚。”齐兴文俯身。
事到如今,除了认罚之外,齐兴文别无选择。
当初新河府被神灵市占领,贺松阳之所以没有过于在意,主要是因为新河府本就没有太大的价值,新河府所在,就如同临春府于朝廷,重要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