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和玲玲就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裴无涯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玲玲的目光依旧是那副不能聚焦的模样……裴无涯的视线移向窗外。
在他的世界里,外面的天已经彻底亮了起来,裴无涯伸手摸了下那近在眼前的阳光,总觉得这样的光线是那么真实,触手甚至能够摸到属于阳光的温度。
他撑着脑袋,一边用手指触碰阳光,一边观察着坐在正方形餐桌另一边的玲玲,对方的话并不多,虽然她的长相和自己的妹妹完全相同,但却很沉默,又或许是在防备他这个陌生人。
三个头的雕像,祖祠,那六条手臂上抓着的东西……裴无涯思考着这些信息,他打开自己的手机,发现和他想的一样,当他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原先的信号又消失了。
从进入鬼屋之后,他就在心底一直默默计算着时间,他能够肯定,从进入鬼屋到现在,实际的时间应该超过了8小时,但是到现在,他的身体并没有太多的反应。
感觉不到疲惫、饥饿,也没有任何想要解决生理需求的冲动,仿佛他也已经死了,这会儿是一群死人在这里玩着说不出的把戏。
想到这里,裴无涯伸出自己的手指,他用力咬了下手指——血液顿时从被他咬开的伤口里涌了出来——只是伤口不深,一会儿就停止了。
“……你在做什么?”玲玲的鼻子动了动。
裴无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于是他更加用力咬开自己的伤口,他能够看见血液已经在自己的指尖凝结成了一滴血珠,慢慢的,顺着他的指腹往下滑去……他注意到玲玲的喉咙顿了一下,好像是在吞咽。
裴无涯的手指慢慢换了个方向,玲玲的嘴角抽了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嘴里钻了出来,她掩饰性得掩住自己的嘴唇,然后用低沉了些的嗓子说,“你流血了。”
裴无涯并不在意自己手指上的伤口,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喂。”
裴无涯冲玲玲的方向喊了一声,然后手指一弹,血珠顿时弹向了玲玲的方向——而那一瞬间,玲玲的外貌突然变了,她扬起脑袋,整个嘴巴张到最大,一条长长的舌头从她的喉咙里钻了出来。
那是条肉粉色的舌头,上面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肉瘤,看上去像是某种疾病,仔细看过去,那些肉瘤居然在慢慢蠕动着……这根舌头就像是青蛙在捕捉飞虫一样,迅速捕捉了那一滴飞到空中的血珠。
心满意足得咽下去之后,玲玲那张大的几乎要列成两半的嘴巴,才慢慢合并起来,舌头也慢慢缩回了喉咙里。
“啪啪啪。”
裴无涯拍了几下手,“精彩。”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剥开包装之后,塞到了嘴里,“其实我有些不明白,你们究竟想给我看什么。”裴无涯咬了下嘴里的橘子味棒棒糖,“那个庆典是什么庆典?”
“给你们准备的祭祀庆典吗?”
“我猜这个镇子里的人,都供奉了你们三姐妹,一开始镇子里的人应该是捕捉外面的游客,等游客都不来了之后,只能从村子里的人下手。”
“尤其是庆典开始之后,你们应该会彻底活过来,在镇子里自由游猎……所以镇子里才说了无数遍,不要外出不要外出。”
坐在裴无涯对面的玲玲,闻言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此时脸上的笑容突然多了点诡异感,她张开嘴,舌头慢慢从喉咙里钻了出来。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你该和你的朋友学学,还是他老实。”
玲玲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有两个人同时在这个身体里,明明是一个人在说话,却同时发出了两个声音。
朋友?
裴无涯愣了一下,是说林渊?
“他在哪儿。”
玲玲没有说话,她依旧闭上眼睛,然后突然伸出手,在裴无涯的脸上按了一下,再然后他就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
“滴答滴答。”
把裴无涯唤醒的,是潮湿的地面和连绵不断的滴水声。
“小裴。”
是林渊的声音,裴无涯想,此时他的意识还有些模糊,挣扎了一会儿之后,才终于睁开眼睛,然后他看见了和他一样穿着差不多衣服的林渊。
对方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都是些污渍,看上去异常狼狈。
裴无涯此时的脸正贴在潮湿的地面上,他咳嗽了下,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反绑在身后,他挣扎着用肩膀抵住地面,然后直起身体,盘腿坐在原地。
摇晃了一下脑袋之后,裴无涯看见了坐在自己身旁的林渊,以及他们此时的环境。
他们的身后是一个供桌,上面铺着的居然是血红色的布,他们的面前是两个蒲团,供桌上点燃了三根白色的蜡烛,再远一些的位置上,每个房间一角,也都点燃了一根手腕粗细的白色蜡烛。
裴无涯努力回头,就发现供桌之后,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神像,以他跪坐在地上的位置,只能够看见这尊神像的脚趾——他是赤、裸着脚的。
然而他的脚下踩着的却并非任何祥瑞的物件,而是骷髅和人体的残肢,也不知道这神像究竟是由什么塑成的,看上去像是活了一般。
裴无涯仰头想往上看,就发现这神像居然至少有7、8米高,因为室内只有光线不足,加上这房子顶部的设计,让他最多只能看见这尊神像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