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大起大落,盛域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缓缓蹲下来,紧紧握住李昀州的手,整个人趴在病床边,头埋在床铺里,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李昀州想摸一摸他的脑袋,但手被抓的太紧,因为趴着的姿势,另一只手也没办法碰到盛域,他看着这样的盛域,心里被一种奇怪的酸软的情绪所占据,陌生的体验让他此刻竟然有几分无措,这种无措又包含了歉意和心疼,他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没有分毫曾经的淡定与从容,甚至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话去平复对方的情绪。
“对不起。”李昀州只能艰难地又说了一遍,难言的懊恼环绕着他。
睡了几天,李昀州脑子还很混沌,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面前的盛域给他的冲击比任何一次都要大得多。
盛域抬起头,明显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昀州。
“你他妈是不是在耍我,这种玩笑可以随便开吗?你他妈是不是想死?李昀州,你他妈,你他妈……”盛域哑着嗓子红着眼睛盯着他,“是你吧?”他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再次寻求对方的确认。
“嗯,是我。”李昀州回答道。
“你醒来的时候,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盛域的情绪终于平复了几分,但脸色依旧难看的不得了。
“抱歉。”李昀州摇了摇头,“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他微抿着干枯的嘴唇,神情复杂地看着盛域。
“你之前是不是又有什么计划?连自己昏迷的事情都要利用一下?为什么要装成指挥官?”盛域砰地一拳锤到李昀州的枕边,“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随便认的?”
李昀州盯着他,缓缓点头。
盛域看着他不再沉寂的眼睛,用手盖住他。
李昀州听到他恶狠狠地说,“没有这双眼睛就没办法让人心软了。”
“盛域……”李昀州刚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猛地咳嗽起来。
盛域松开手,紧张地盯着他,“我按铃叫医生。”说着就要起身去够旁边的床铃。
“等等。”李昀州却阻止了他,“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盛域点点头,因为李昀州没什么力气,盛域压低了身体凑近他。
李昀州缓缓抬起手把他的脖子压到了颈下,下巴搁在他毛桩一样的脑袋上。
盛域整个人怔了怔。
李昀州终于如愿的在他肩背的位置轻轻拍了拍。
盛域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
“我真的很抱歉,吓到你了。”他比盛域所知的任何时候都要温和,甚至有些从来跟他本人搭不上边的温柔。
“我……咳咳……”李昀州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原本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找到一些人,也的确有了一些头绪。”他轻轻道,“盛域,昏迷的这些天,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你可以想象人睡在一个黑色的黑子里,能够感受到外界的动静,听得到一些对话知道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但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回应,也没有办法操控自己的身体,那种感觉很特别,但我从没怀疑过自己一定可以醒来,因为……我一直能够听到你的声音。”
李昀州缓了口气,轻声道,“我半睡半醒时想到了很多事情,也想好了醒来之后该如何去应对,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顺利找到幕后的人,还有那个从来没有真正出现却一直很有存在感的倒吊人,那些一直藏在背后的人已经在渐渐露头了,但一天不把这些人找出来,我、你,还有我们身边亲近的人就永远不能安心的活着,甚至每时每刻都可能面临无法预料的危险。盛域,有些办法虽然危险,但却可以一劳永逸,那些人的目标一直是我和你,有人在幕后操盘,但不可能永远隐于幕后,如果从昏迷中醒来的人变成了指挥官一定会是最吸引人的诱饵。”
盛域的拳头猛地握紧,他想要动,却又被李昀州拍了拍。
“但是我失败了……咳咳咳……”因为讲了这些话,李昀州的喉咙越发干哑,但他仍然坚持说着,“我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确定好的计划,但这次……确实没有做到,甚至不到几秒钟就功亏一篑。”李昀州苦笑道。
“为什么?”床铺上传来盛域低沉的声音。
“因为不想看到你刚刚那个表情。”李昀州无奈道,“你的存在,比我想象的更有力量。”
盛域握着拳闷在他颈边,半天没有说话。
“李昀州,什么意思?”他咬牙又问了一遍。
“盛域,你的存在比我想象的还要更重要。无论是在塔楼上根本没经过思考的推开你还是刚刚那种轻易的放弃,对我来说都从来没有过。”
李昀州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坦然与轻松,似乎那些困惑许久的问题终于这一刻有了明确的答案。
“我想我们可以谈一场以永不分离为最终目标的恋爱。这一局,你赢了,这是我的答案,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接受?”
盛域猛地抬起头。
李昀州朝他笑了笑,带着病容的英俊面孔此刻却温柔的醉人。
盛域又锤了一下枕头。
“李昀州,你真的是我所知的最狡猾最有心机最睚眦必报,利用起自己和他人都毫不客气、自私自利、利益至上的代表。”
盛域吐露了一连串他对李昀州真心的评价。
李昀州也平静的全盘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