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宏盛遭遇了一连串的打击,外部的威胁深深印在他们心里,这两方的利益之争不会止于眼前书面的方案比拼。这种程度的你争我夺并不难处理,方法得当的话甚至可以化争端为动力,促进良性的内部竞争,于上面而言又达到巧妙的平衡。
可假如没有李昀州主导的那一系列危机,就算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宏盛根基的动摇也很难下决心去改变,对于李从河来说,潜移默化的除掉弊端才是他所认可的方向,哪怕这中间可能会有无数的麻烦,需要无数的精力和时间,但这些对他来说是可以接受的损失。
可他那位兄弟只怕一直以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就像李昀州离开宏盛后所做的一样,他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的十分彻底。
李从河想过,如果有朝一日李昀州成为了宏盛的操盘者,宏盛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面对老宅那边不断给予的压力,还有集团内外的危机,大刀阔斧刮骨疗伤或许才是李昀州会选择的路,这条路必然包含了更多的艰辛和危险,但前途也一定更加光明,宏盛或许会因此焕发不一样的生机。
但现在,一直以来被李从河视作最重要的对手的那个人选择离开宏盛,看起来也完全没有回来的打算,哪怕在老爷子和叔伯一辈一二再再而三的暗示和压力下都没有妥协,以至于老爷子他们现在都无计可施只能生生闷气。
很多人不理解李昀州的选择,李从河一开始也不理解,就像他从来不认为李昀州是真的循规蹈矩一样,他并不认为李昀州是真的毫无野心,可当李昀州露出了自己经营的产业,用那样的方式给了宏盛迎头痛击之后,李从河慢慢想明白了。
哪怕是老爷子他们配合演出的一场戏,但这场商场争夺也确实暴露了宏盛很多问题,这是李昀州离开前给宏盛最重要的一份‘礼物’,同时也证明了李昀州本身的追求已经不在于此了。
晚餐后,李从河终于见到了李昀州。
李从河跟他打招呼时,发现他整个人看起来比过去轻松了很多,这种状态上的改变很细微,他也并没有刻意隐藏,几乎对他有些了解的人都能发现。
李从河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二叔虽然嘴上一直让李昀州回来但却始终不采取什么行动了。
因为李昀州的改变到底是他所乐见的。
李昀州进去看了李苍峡,李从河也给他说了说医生那边说明的情况。
“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过几天就会醒了。”李昀州的话很有说服力。
李从河却忍不住问:“没有大问题?也就是说可能会有些小问题?”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了,身体上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不好说。”
说到这个程度,李从河也懂了。
“是那些事情的后遗症吗?”作为一个配合过‘演出’,好好体验了一把众目睽睽之下当场死亡奇妙经历的人,李从河从来都压抑着好奇心,唯独秉承着对家人负责的态度,因此才向李昀州确认李苍峡的情况。
“算是。”李昀州说,“不过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了,不需要太过担心。前几天徐正涛的妹妹已经醒了,虽然昏迷了很久但也没多大问题,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也都经历过昏迷的现象,现在大多已经没事了。”
“所以李苍峡还是最晚的一个?”李从河自语道,“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恢复。”李从河忽然想起来,李昀州明明已经知道李苍峡的情况,也知道他不会有事,其实不用特意跑这一趟的。
李昀州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之前让你装死一直躲起来连带着要解决不少麻烦,我欠你一个人情。”
所以这次他打了电话,李昀州就来了这一趟?
李从河看了眼桌上的文件:“那你欠的可不止这一点,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他随口问李昀州。
“你真的想我回来?”李昀州反问。
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是笑了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从河合上桌上的文件,“不过那些本来就应该属于你的你大可以收着,你应该不嫌钱多吧?爷爷那边我会帮你处理,你那个行业,家里暂时也没什么插手的余地,你可以安心发展。”
李从河顿了顿,忽然有些不自然道,“对了,还要谢谢你。”既然已经开口,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之前如果不是你提醒,我的‘假死’说不定就要变成真死了,这个不算我欠你的人情,我的命可比人情值钱,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开口。”
过去一年,在李昀州和家里频繁的遭遇意外后,李从河也加强了安保,但身边一直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回吴州前他心态难免放松了一些,结果就出了篓子,一个救过他多次的保镖忽然朝他下手,要不是李昀州提前安排了人帮了大忙,说不定他就要死在那次意外里了。
李从河的脸阴沉了几分,保镖的背后是老宅那边的一个纨绔,不过就是为了汴州的一个项目,竟然铤而走险朝他下手,而他差一点竟然就死在这种人手里,这样的死法是李从河无法接受的,如果真那么死了不知道会有多憋屈。
“救你也是帮我自己。”这件事情于李昀州而言不过是又一次合理的推断,“如果你死了,‘假死’之后演的那场戏也许就会变成真的。”即使是说这样的话,他也像是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