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闻声抬头看过去,萧朔站在门口收伞。
楚笙抬眸瞧了眼,放下毛笔,迅速折叠身前的纸张,上面是她刚写的几个软趴趴的几个大字,很丑,除了她和云皎,谁也不能看。
萧朔把伞靠在门边,云淡风轻看向她们二人,心绪十分平和。
折好的纸张塞入袖中暗袋,楚笙好整以暇抬头看向萧朔,她和萧朔八字不合,自第一次交手后就看他不顺眼。
楚笙做好了和他针锋相对的准备,可今日萧朔却不大对劲,楚笙不动声色打量他,早上才因计较栀子花的事比试了一场,怎么他现在如此心平气和?
楚笙想不通,猜不透萧朔心思,只得压下心底的疑惑。
云皎目光在萧朔与楚笙之间来回,见他们不似早上那般,暗暗松了口气。
“萧……”
云皎顿了下,吞下后续的大哥二字,她称呼萧朔萧大哥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因着萧翊,萧大哥三个字她是怎么也叫不出口了,云皎干脆略去称呼直接问,“你怎么来了?”
干巴巴的,像是在质问。
萧朔听着叫一半就没的称呼,对萧翊怨念颇深,直想将他揍一顿,以泄心头之愤,萧朔道:“柳大夫说了开荒之事,我来请你们一道商讨。”
云皎踌躇,她只知开荒种地可削减瘴气,可要如何开荒,如何耕种,她没学过,也没下过地,是半点都不懂。
楚笙道:“走,我们去旁听。”
多听多了解也是好的,云皎道:“好,我去拿伞。”
任辛见她们要走了,立即道:“我也要去!”
萧朔问:“你去做什么?”
云皎转身问他,“你不守铺子了?”
任辛道:“不守了,我也要去增长见识!”
他兴致勃勃,萧朔扫了他一眼,颔首同意了,任辛当即关了铺子,取伞和萧朔云皎前往许府。
雨还在下,云皎和楚笙来时没下雨,便没带雨具来,铺子里两把黄油布伞,柳彦祯撑走了一把,铺子里只剩下一把伞。
四个人,两把伞。
任辛抱着伞,目光在云皎楚笙萧朔身上打了个转,男女授受不亲,任辛手臂微动,刚要把怀里的伞给云皎和楚笙用,他和萧朔挤一把伞,就对上了萧朔平静的目光。
风夹杂细雨拂过,任辛后脊一凉,腿肚子都软了,他咽了咽口水,道:“云姐姐,你和萧大哥撑一把伞吧,我和笙姐姐……撑一把。”
任辛说罢,怀里的伞都抱紧了许多,楚笙冷冰冰凶巴巴,他不想,他不是自愿的。
云皎奇怪地看了眼任辛,他不是自打见楚笙徒手抓蛇后,见着楚笙就发怵吗,怎么主动要求和楚笙共撑一把伞。
萧朔撑开伞,看向云皎,示意她过来,云皎无暇再想,走入伞下,和萧朔一道离开。
两人之间约摸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不远不近,雨下得不太大,但吹着风,雨丝斜斜落下,撑着伞也无济于事,总有雨丝打在身上,萧朔走在雨丝吹来那侧,挡住风雨。
云皎萧朔二人已步入雨幕中,任辛还抱着伞没撑开,磨叽得不行,楚笙伸手,“伞给我。”
任辛隔着老远伸手把伞奉上,楚笙唰撑开伞,任辛还在一旁磨磨唧唧,楚笙看了他一眼,将他拉入伞下,任辛被扯得踉跄,楚笙手上用力,拎他站稳。
“笙姐姐,男女授受不亲……”任辛指了指楚笙抓着自己的后衣领,“你快放开。”
楚笙松开手,眉头微蹙,“笙姐姐?叫我?”叫得真奇怪。
任辛点点头,就他们二人,不是叫她是叫谁。
“叫笙姐。”楚笙道,以往基地里的后辈要么叫她楚队,要么叫笙姐,还从未被人唤过笙姐姐。
任辛前脚绊后脚险些没站稳,扯了扯嘴角,“……笙姐。”
顺耳多了,楚笙颔首,催他走快点。
到达许府,萧朔收了伞,掸去手臂外侧沾染的雨水,海伯送来一张干布巾,让他擦擦。
云皎这才发现他半边身子都沾了雨水,云皎先他一步接过布巾,“我帮你擦。”
萧朔藏着喜意矜持的点点头,乐在其中。
楚笙任辛落后一步,两人湿得一样均匀,海伯瞧了又瞧,也给他们各自送了张干布巾。
擦了身上雨水,走进前堂,海伯给他们斟了杯热茶,让他们驱寒暖身。
人都齐了,许留年望向萧翊,见他轻点头后,才开始道:“柳大夫来同我说了开荒之事,开荒不失为一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一则削减瘴气,延缓瘴气弥漫,二则耕田多了,更多的地用来种粮食,百姓能吃饱,粮仓也能得以填充。”
“但开荒素来困难,我来此多年,也曾瞧见过乡绅聘人开荒,他们五十余人,耗时两月,开垦了百亩地,可开荒来的田地种不活作物,乡绅请了有经验的老农肥土,折腾了三四年,那地也种不活作物,乡绅不再折腾,次年就长了草,不过一年,便如开垦前一般,杂草遍布,白白耗费了人力物力财力。”
“我们若想开荒,人力物力畜力都必不可少,若是失败了,又当如何?”
楚笙听得直皱眉,“那就不尝试了?尝试了,可能会成功,但不尝试,只会是失败。”
萧翊神色平淡,掀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复又垂下。
云皎赞同楚笙的说法,只有尝试之后,才有资格谈论成功或失败。
“土地贫瘠要如何改善,作物灌溉如何解决,我们可一步步来,寻找应对之法。”云皎道,无论如何总得踏出第一步。
萧朔亦道:“多加尝试,总有解决之法。”若能成功,逖州百姓不必再受瘴毒之苦。
许留年暗暗点头,可在座的除了他和柳彦祯,没人种过地,而他和柳彦祯两人,又有其他活命的本事,不必地里刨食,对此知道的也不全,只粗略列了些东西来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