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死吗?」白离走到白洛身旁坐下,口吻落寞说道:「你走了爷爷怎么办?」
「我不知道……」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疑惑的白洛望着白离,那双黝黑的眼眸瞬间变成橘黄色。
「原来你遗传到家族的能力。」露出灿笑的白离,轻抚白洛的脸庞,柔软的肌肤如同麻糬。
「我们家族只要遇到人生的转折,瞳色就会发生变化,会注意到的人只有我们,除非……那人是命中注定的爱人。」
「答应我,别将过错独自承担,那不是你该做的事。」和蔼的眼神,翠绿的眼眸流露真情,伸出手的白离,正等待白洛亲自搭上。
迟疑的白洛愣住,他很清楚白离只是在安慰自己,一切的祸端都是自己,不可能将这些事拋开,那……爷爷为何要做这些事?分明能拋弃自己,过上清幽的日子。
「那……要陪爷爷练箭吗?」
受好奇心驱使的白洛,终究敌不过新事物的出现,跟着白离来到家中的弓道场。
「等你赢过爷爷,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让我死也可以吗?」
「只要你赢过我,无论是甚么事,爷爷都会实现。」
听闻白离的话,白洛内心燃起新的希望。
『父亲、母亲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们了。』
「根本就赢不了……」垂头丧气的白洛,握紧手中的和弓,不愿继续这种毫无胜算的事情。
白离射出的箭全数命中靶子,而白洛……射入翠绿的草地。
「爷爷教你。」
走到白洛身边的白离,从头开始教学,虽然……白洛真的没半点技术可言,完全就是开场单挑大魔王,还立刻逃跑的新手!
年復一年,每日早晨,白洛与白离屏气凝神,向着眼前的标靶,将箭射出。已经高二的白洛,成熟稳重,丝毫看不出幼小的他,是个一心想死的小孩,健壮的体格是被爷爷训练出的,魔鬼般的训练模式,已接近不人道。
「白洛,你赢了,许愿吧。」
标靶上,白洛全中;白离射偏一箭。
「那……爷爷,请您注意身体健康。」
「现在不想死了吗?」
「如果我死了,爷爷会坚持不下去吧?」
笑出声的白离,对白洛说出的话感到欢愉,这小子甚么时候长大了,竟然关心起自己,他可不会轻易丧命。
「我不会死的,相信我。」
这是错误的,假使那天白洛早点到家、假使白东父母没赌博,假使──白离那时不在家,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更不会让白洛再度陷入自责。
响彻云霄的警笛声充斥四周。获得允许的白洛先行走入屋内。
被封锁线围住的住宅,白洛隻身坐在中庭,佈满血液的走廊、惨遭破坏的门窗、落在地上的和弓,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爷爷离世了,不会再回来,就跟父母一样……
下起雨的薄暮,冲洗掉部分血跡,无神的白洛望着阴霾的天空。
「骗人……说甚么不会死,现在却留我一人在世。」
雨滴声渐渐压过警笛,再次失去亲人的白洛,对于日后的人生感到绝望,救起自己的是爷爷,教育他的也是爷爷,一半的生命都因爷爷而闪耀,如今却黯淡无光。
『为甚么……为甚么每次都要夺走我的亲人?』
数日,躺卧在房内的白洛,无故缺席课堂,一切通讯、拜访一律拒绝,他不想看见明日,更不想一人待在这里,但……除了此处,他已经没有任容身之处,也不会有人关心他,已经没有人会在乎自己,没有人……
「白洛,我知道你在家。」门外一名白发男子呼喊着,纯黑色的眼眸仅存担心,原来……还有人会担心白洛。
「白石叔叔?」
推开房门,一路跨越摆放的物品,直奔大门。
不解身体动作的白洛,一心只想知道为何白石会来,与家族切断关係的他,飞到国外担任外科医生,偶尔会来到家中拜访爷爷,顺道带自己到郊外踏青。
「你怎么会来?」满脸通红的白洛,在路上一定是忘记换气,真不愧是接受过魔鬼训练的他,只有脸红,呼吸还是一样平顺。
「我是你的监护人,在你升高三前我会陪着你。」和善的神色,散发着一股奇特的感觉,会让人想主动靠近,直到没有前进的资格。
「爷爷的事我会处理,兇手是……白东父母。」
错愕的白洛不自觉向后退去,白东父母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和谐的家族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对吧?
「是白东举发的,一回到家发现父母举止异常,深入调查的他,最终亲自告发自己的父母,听起来很残酷,亲身儿子将父母推向法律制裁。」
白洛的脑袋陷入卡顿,整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虽说白东的选择是正确的,即便如此,以后该如何面对他?
「金钱的诱惑……就是这样我才与家族断绝关係。」
嘖声的白石,厌烦白东父母贪图财力的个性,与白离讨论后,表面上是断绝家族关係,实际上是出国逃离纷争,但仍与他及白洛一家保持联系。
「叔叔……能请你帮我办转学吗?」
雨滴声打断回忆,天空莫名下起大雨。
「滴答──!」
水珠滴落在地板,察觉脸上有液体的白洛,伸手摸向自己的眼睛,来回将泪水擦拭掉,一遍又一遍,通红的双眼佈满血丝,脸色不安的他,举起和弓,向着远方的标靶瞄准。
『我想你了,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