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茶先他一步说话:“叔叔不好意思,淋浴头忘关了。”
“小茶用六十度的水洗澡啊。”他自以为是逗弄耗子的猫,一点点要戳穿少女微弱的反抗。
却不知道涂茶也是同样的心思。涂茶眨了眨眼睛:“哪里有六十度,倒是叔叔,不是说急吗,怎么又不上了,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生病还是要早去医院的好。”
单勇一大掌伸过来,就要抓住涂茶,涂茶向后面一躲,她的灵敏度比单勇还是要好一些。
单勇没抓到人,连表面的温和都懒得伪装了,他捏紧拳头,咯吱作响:“好孩子,这里根本没有别人,别让叔叔抓到你,不然……”
“不然怎么样?”涂茶歪歪头。
小女孩就是天真,单勇邪恶地露出笑:“别想着逃跑,不然叔叔一定让你痛不欲生。”
“让你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生活在叔叔身边,想想看,你爬过来爬过去,是不是很可爱?”
涂茶抿着嘴想了想,然后出乎单勇的意料,她笑了:“确实挺有趣的。”
单勇一拳砸过去,他要撕破这女孩平静的表面,让她痛哭流涕求着他,满脸青紫地哀求。
但是他的拳头被截下来了,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手上戴着手套,结结实实地接下了他的拳头,他想用力,却动弹不得,他瞪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涂茶温温和和地笑,就像第一次见她一样:“对不起,叔叔,刚刚找手套用了好久。”她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掰开单勇的指头,一根一根,到最大的限度,“毕竟实在是不想碰到你这个人渣。”
都说十指连心,单勇毫无反抗能力地看着手指疼痛到抽搐,他整张脸都扭曲的五官错位,烫红的皮肤像皮球一样被拉扯,他不信邪地另一只手快速地捏成拳从女孩子的脑袋去。
涂茶迅速放下单勇已经被废了的一只手,动作简洁地接住他的拳头,然后用力向下一拐,清晰的骨骼错位的声音。
“你,你这个魔鬼,你不是人!”
涂茶一脚就踹倒单勇:“你确定这时候还要放狠话?”
单勇捂着痛极了的肚子:“救命啊!救命啊。”
涂茶把他的话一句一句分毫不差地还给他:“这里根本没有别人,别想着逃跑,不然叔叔一定让你痛不欲生。”她眉毛轻轻地一跳,像在开玩笑,“刚刚你是这么说的吧。”
单勇根本管不了别的,他骨子里求生的本能在疯狂作响,急速的心跳让他喘着粗气,却腿脚都软的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常年作恶的人一旦遇到了跟自己一样恶毒的人,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心,因为没有比他们更清楚,他们本身是怎样的一个恶魔了。他以肘撑地,看着在门前的涂茶,突然就变了态度,他眉毛眼睛都一下子垂下来,眼泪鼻涕一涌而出:“对不起,对不起,叔叔也是一时糊涂了,小茶你原谅叔叔,叔叔真的知道错了。”
涂茶呕了一下:“别叫我小茶。”她忍了有一段时间了。
“要不这样吧,按照你说的,你跪下来,爬过来爬过去,是不是挺可爱的?”
原本自己说出来的恶毒的话语应验在自己的身上,单勇看着自己半废的右手,然后是根本动弹不得的左手,心里大叫恶魔,却没想过这些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这边正说着,门却开了,是出门治伤的单席回来了。
单勇看见他,眼里出现希望,他马上就不装作那副可怜的嘴脸,鼻子眼睛都恨起来:“单席,快,帮帮爹。”
涂茶一下子柔弱起来,她站在原地,整个人萧瑟得仿佛在风中的要被折断的花,狂风暴雨洗刷过后,委委屈屈地被打湿了花瓣,她那双猫儿一样的眼睛里,莹润着泪珠,眉毛像被露珠打湿过,雾蒙蒙的。
从前有一只小象,他被一条锁链锁住了脚,小时候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扎开,长大了,小象成了大象,他轻轻松松就可以挣开那条锁链,但是,幼年逃脱不能的恐惧将他锁死,他不会再尝试逃离。
单席就是那头小象。涂茶今天就要他亲手斩断锁链。
单席站在门口,他恢复力极好,肿起来的脸已经消下去一大半,逆着光,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涂茶在等着他的选择。
单勇看使唤不过他,立即加大了音量:“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回事,没见你爹在地上吗,你快点弄死 这个小婊……”
他话没说话,单席就面无表情地踩下来:“不准,你,骂。”愤怒之下,他声音又嘶哑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眉毛眼睛里都是陌生的情绪。但是他的指尖却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像是超出他所能思考的范围,情绪溢出身体表面。
单勇原本就疼的不行,这一脚下去彻底昏过去了。
单席发颤的指尖轻轻碰到涂茶的头顶,他咬着舌头让自己冷静下来,说出的话语低喃一般,好像怕惊动了玫瑰花瓣上的露珠:“不要,怕。”
没说过的话语,他说得有几分艰难。
涂茶抬头,看少年温柔得发亮的眼底,明明遏制不住的颤抖,却还是愿意给她最安好的一面,她伸手,柔软的指尖与少年的手相触,她握住他的手,暖意就从相触的肌肤传递过去,她的眼清澈而明亮:“我不怕,哥哥。”
说着让涂茶不要怕的单席,此刻却才真正的平静下来,谁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给了谁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