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遇沙弥既是问净涪佛身,也是问他自己,有,有吗?
净涪佛身无声笑开,低低问道,没有吗?
宗遇沙弥沉默。
净涪佛身于是也没有再说话。
又是好一会儿过去,净涪佛身才听到宗遇沙弥的声音,可是,如果不喜欢怎么办呢......净涪师兄?
净涪佛身在宗遇沙弥惯常透出几分憨厚天真的面容上找到了挣扎的痛苦。
孩子可以天真地全凭自己的喜好做事,少年可以纯粹地靠着自己的力量破开重重荆棘趟出一条血路来,青年则需要稍微花费一点心思去权衡得失,择定取舍,中年则更要拼尽力气去为自己、为亲近的人在茫茫红尘中捞取生存修行的资粮,以期在那修行道路上走得更远。
宗遇沙弥......
在他神智未曾补全之前,他其实更像是一个孩子。
那时候的他,可以纯挚地笑,直白地哭,完全不必顾虑太多。哪怕自己就落在旁人织就的蛛网正中央,他也仍旧能在旁人的护持下顺遂心意地活着,想笑便笑,想哭便哭。
可在他神智补全以后,他便开始像其他人族一般成长了。
他开始去思考更多,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思考自己的意义。
成长总会伴随着烦恼,何况现在的宗遇沙弥,非但要直面他人的种种算计,他自己也得尝试着反击,尝试着去算计其他人......
后悔吗?净涪佛身问道。
宗遇沙弥愣怔半日,沉默摇头,沙哑着声音应道,不后悔的。
净涪佛身的声音一时更显柔和,所以......你是在怕吗?
怕,伤害别人,怕自己面目全非?
宗遇沙弥最后点了点头,怕。
净涪佛身随即又问道,那你要放弃吗?
宗遇沙弥这次又沉默了。
净涪佛身只不看他,继续道,放弃反击,放弃布局和筹谋,任旁人安排你?
......不。宗遇沙弥从咽喉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来。
只是随着这个字隐隐迸发出来的,还有那几乎叫人听不清楚的哭音。
净涪佛身没有再说话,他悄无声息间,与心魔身换了一个位置。
倒也不是要让心魔身趁着这个机会在宗遇沙弥心境上留下什么痕迹,好在宗遇沙弥身上留下一个不知会不会派上用场的后手,而只是单纯的为了净涪心魔身的修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