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砚台里蘸过墨水,净涪佛身悬腕执笔,在那洁白的纸张上留下一行文字。
《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
在题过经名之后,净涪佛身笔毫再落,却是另起一行,另行书文。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不急不躁,心神聚意,又尽都汇在那笔毫处,以笔毫中沾染着的墨汁为痕,极力描摹心神中映照着的那一片幽静深藏的慈悲。
身在妙音寺藏经阁里的这一道念身如此专注,以至于分化在景浩界天地各处的诸多念身,仿佛也都悄然隐去,竟是没有了多少动静。
这般情状,看得天静寺中静修的慧真罗汉一阵阵静默。
难道......对这一位,真的就什么办法都不管用了吗?
许久以后,慧真罗汉缓慢地摇头。
罢了,他原也没觉得真的就能影响到那净涪和尚,如今不过是真正看见了他们先前曾预想过的结果罢了,有什么?
至于天静寺与妙音寺的法脉之争......
他虽还是天静寺的祖师,但天静寺的法脉如今却已然旁落,并不在他手里。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再去计较?
现如今执掌天静寺法脉的那些清字辈和尚,还未必愿意见他,听他的吩咐呢!
且由他们去,只看他们最后能落个什么样的结果。
看见慧真罗汉身上那一缕隐晦的颓唐,正在他座下听经说法的弟子无声交换了几个眼神。
但到底,他们谁都没有作声,就安静地坐在蒲团上,垂着眼睑钻研他们先前正在细讲的佛理。
待慧真罗汉缓过劲来,再与他们来讲经说法时候,他们才如梦初醒般陡然回转心神,继续认真听讲,仔细参悟。
待到净涪佛身书下最后的回向文时候,一道幽深却不觉得冷寒的佛光须臾亮起,流转过整一部经典。
净涪佛身静默地看着,直到那佛光隐去,他才将手中笔枝搁下,对面前的那部《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合掌躬身一礼。
《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受了净涪佛身一礼,也不等净涪佛身动作,便径自腾空,绕着净涪佛身团团转过三圈后,合作一道幽光飞了出去。
净涪佛身心神一动,下意识便要细看。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即便是由他自己专心一念默成的《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居然也没给他留下一点痕迹。
就像,他根本就没有默出这样一部《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似的。
净涪佛身顿了顿,眼睑自然垂落时候,目光往下一瞥,顺着法与理的联络,找到地府阴世所在,遥遥往那边厢看过一眼。
地府阴世乃是诸天寰宇的三界之一,隐秘重重,非是寻常修士所能窥探。
即便是现如今的净涪佛身,也一样。
他毕竟也就只是一介金仙而已。
但坐镇地府阴世的地藏王菩萨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或者说,在净涪佛身提笔书成《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时候,地藏王菩萨便已经察觉了景浩界天地这边厢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