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请选择时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
“两百年。”
帝王陵墓一般都会选择隐秘之地,龙脉不龙脉的且不说它,就是保密措施上,层层保密,不惜杀死所有修建陵墓的工匠,可能还会有潜藏的守陵人之类的,这样的防护措施,好一点儿的,保持几千年无人惊动还是可以的。
差一点儿的,几百年不被发现也是平常事,这一点纪墨好歹也是参加过皇陵修建的人,多少知道一些,不至于为了两百年的黑暗而仓皇,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纸张的质量了。
纪家当时已经是画道领军人物,从纪墨开始算,到孙子辈,足足三代,都在钻研画道,其实也不止三代,人都有向上之心,自从纪家定下走画道的路子,纪墨的同辈跟他学习不必说,就是纪父这样的长辈,也在学习,连同那些叔伯祖之类的辈分,也不耻下问。
往上算两代,往下算也有三代,成亲生子早的,第四代的孩子都能跟着学画了,这样算下来,纪家也是名副其实的画道名家了。
那时候,能够供给给纪墨这位老祖宗的纸张,已经是极好的了,在他说要画出此生最后一幅画,又是起名为《万里山河》的画作后,见都没见,似乎就有恢弘气象了,足够让人不敢轻视,供给的纸张自然是最好的,但这种最好也要受限于时代,当时的生产技术,恐怕不足以让纸张万年不腐。
万年是虚指,恐怕很难坚持千年。
存在一时是一时的分数,纪墨不强求那么久远,但这等阴暗潮湿之地……
【请选择时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
“五百年。”
纪墨再次做出选择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个猜测,这恐怕是最后的时间了,不是没有千年不腐还能为后世所见的画作,但那都是在收藏家的手中,一代又一代的收藏家努力维护才能够让后世人见到的著名画作。
仅从年代上讲,便是古董加艺术的价格了。
地下这种环境,哪怕修建的时候是力图防腐干燥的,可事后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出现,山川改道,或者某个小动物如穿山甲之类的穿透了这里的密封层,之后让空气流通,环境出现变化等等等等。
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只有一个可能,也会导致最终的破灭。
明暗交替的时候,纪墨已经在心中打下“可能会损毁”的底了,如此倒是淡定有加,哪怕骤然从黑暗的地下环境到了半亮的室内,他的表情上还是没什么变化的。
“寿昌兄,你看我这幅画如何?”
放置画作的匣子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了,但画作没变,作为画师,纪墨跟自己的作品,在考试的过程中会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如同被无形的线牵着,便是万千藏品之中,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作品是哪个。
这里就是一个藏书室之类的地方,一排排架子靠墙,仅有的一扇窗上蒙着窗纱,很高级的那种窗纱,盈盈绿意如水,虽不如玻璃通透,却依旧透光,透过窗纱还能看到外面的景色,有一处小花园,偶尔丫鬟下人,鬟鬓布巾,从那里经过。
檐下挂着鸟笼,鸟儿的鸣叫声传到屋内,似乎把那外面的清幽也传入其中,让人消除些许暑气。
远离书架的位置上放着冰鉴,冉冉上升的白气清冷,一些瓜果放在附近,上面似乎都有淡淡的霜色若笼在雾中一样。
长桌放在正中,一削瘦的中年男子正从匣子中取出画作来,小心翼翼地平铺在桌上,桌上已经垫了一层毡布,重新装裱过的画作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华丽感,外圈的绢布是带着暗金纹路的,愈发显得高贵大气上档次。
长桌的尺寸适用于普通的长方形画作平铺,对这幅画来说,就显得有些小了,幸好装裱给力,后方的支撑足够坚挺,画作展开之后,被邀来赏画的那位寿昌兄也在另一端小心扶着,不至于让画作背折。
“这……”寿昌兄是随着一同展画的,看到那画卷全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大气,大气啊!”
这时候的山水画已经颇为成熟了,房间之中,靠门的那一面上挂着两幅画,都是山水,以纪墨所见,也是远山近水若有情,很不错了,就是画境上……似乎还差点儿什么。
不该啊,后世只应越来越好,就是画境唯靠自悟,他所教授的后辈之中,也不是没有能够融入画境的人,当然,哪怕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画境之境也各有不同。
王子楚是致郁系,纪墨就偏大气,凡是恢弘大气的格局他都有一种仰观宇宙之大的气派,便是小山溪流,落在他的笔下,也是夜幕之中的一点繁星,见微知著,让人遥想那一片留白之中是多少点闪烁星光,类此又异,注目着这里,又被这里注目。
纪墨所教授的弟子之中,画境就更是不同了,有人、性、爱渔色,于是画中山势妩媚,水色妖娆,繁茂树木也如出浴美人一般,引人遐思,明明是普通的山水画,从无人物,看到之人莫不先面红耳赤,活似见到那美人诱惑在前,难以直视一般。
能够面对这等画作而不动容的,不敢说品格端方,多少也是毅力过人了。纪家以此作为对女婿的一处考验题,也是颇有风雅之处了。
这或可称之为色之意境,又可以“欲”为名。此外,便是一些普通而不会特别出名的意境了,忧郁系的也有一些,王子楚这位创始人便是很多人效仿的目标,然而仿出来的意境,最多也就是忧郁而已,看着那画便像是看着蒙蒙细雨,无始无终,难免在心头添上一抹烦愁,却也仅此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