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墨听母亲说过,自己小时候就是这样霸道的孩子,一盘菜上来,说要吃里面的肉,父母就都不许吃里面的肉,还是以后才好了些。便是如此,分享的也有限,勉强算是把父母纳入了可分享的范畴,其他的,什么表姐表弟堂兄堂妹的,来了他家,连他的房间都不能进,更不要说碰里面的东西了。
因是小孩子时候就这样霸道地定下了规矩,大人一笑而过,小孩子们就算记得,长大了也遵守,可到底不可能如大人们那样保持兄弟姐妹一家亲的感觉了。
有些遗憾,却又不是太多,毕竟很多新闻中说的被熊孩子弄坏手办无法索赔的事情是注定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了。
这些琐事的记忆如沙,一粒粒散落在河岸边儿,被触碰到才会想起,然后发现,竟然是很久远,久到渺小的事情了,可,便是这样小,拿捏起来的时候还会感觉到那份温度,直入人心,重新唤起了对家的留恋。
是一定要回去的。
心头涌现的冲动似有几分莫名,却又让人想要热泪盈眶,手下意识在眼角抹了一下,干的,没有泪,早已经不是会随便流泪的年龄了。
唇边的笑容似有几分苦涩的味道,眼中盛放着的无奈深深,化作瞳孔深处的深潭,静如冰封。
面前的主仆两个还在继续说着那些话题,到底是年龄小,小妇人的闺怨不深,很快被鲜亮的首饰引去了注意力,等到要开始换装的时候,更是有了笑容,开心地说着这套衣服配怎样的首饰,那套衣服配怎样的发饰,来来回回地折腾。
屋子不大,纵有一个屏风能够做换衣服时候的遮挡,纪墨却也不好直勾勾盯着看,便索性转身,看着窗外的景色。
门关了,还有一扇靠门的窗开着,正可见庭院里的景色,之前那里是种植了蔬菜的,似乎小时候的困苦总是记在心里,纪墨和莫秉中在这处宅院安家之后,能够种植蔬菜的地方就都种上了菜,吃起来方便不说,看习惯了,只要看到那绿油油的,就会产生些食欲,想到好吃的菜色来。
现在,院子里已经种植了一些花卉之类的,还能看到几颗残存的菜苗,并着一根瓜藤在那里,小小的瓜绿油油的,没有完全长成,看不出是怎样的瓜来,一时也想不到味道。
晚间那被念叨了许久的老爷来了,纪墨再次避开,老爷也是个中年人的样子了,留着须,看面相竟是不像大徒弟,可能像他的母亲吧。
不知道大徒弟娶了几个妻妾,又得了几个儿女,可能也是人丁兴旺吧,白日里,就听到院中人来人往,似有不少人的样子。
这一方天地的柔情蜜意没有太久,很快又听说老爷被老太爷责打之类的,小妇人抱怨说老太爷管束太甚,哪里有把孙子都有了的儿子随意责打的道理,他儿子在孙子面前都不要面子的吗?
小丫鬟是个老太爷吹,在这一点上并不附和小妇人,某日才在小妇人不在的时候跟人嚼舌说:“老太爷那样的人物,有这样一个儿子才是怄气……”
话中例行吹老太爷无一不好,连修复师的技艺都比过了师兄,继承了师父衣钵的老太爷一生做过何等何等样的事,跟谁谁谁那样的大人物都交好,然而,独有一子,却是没继承自己的手艺,还只知道往家里迎小妾,实在是让人看不上。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错了,怎么还有个“师兄”?
第300章
纪墨对财产的分配方案便是两个徒弟均分,这个“均”不是说所有物件都拆成均等的两半,尤其是宅子,不好切成两半,便一人得宅子,一人得物件,那物件就是纪墨自己修复好的东西,这些年,陆陆续续,也积攒了些,拿去卖了,换成这样一个大宅子也是不成问题的,剩下的钱财,日常结余,数量少,平分即可,算是一个总量上的“均”。
其中物件的价值,可能会有高低差,未必完全跟宅子等同。宅子也是,谁知道几年后的房价涨还是跌啊,所以,这个“均”也就是一个大概,并不细致。总体上表现他没有偏向的意思。
之前两个徒弟的确是这么分的啊!正合纪墨心中所想,甚至大徒弟憨厚,还把自己该得的钱财分出去一些给了小徒弟,差点儿都没米下锅了,怎么转眼间,这宅子就成了小徒弟的?
他们之后又换了?
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纪墨心中诸多想法,着急间却都不能验证,约莫这里偏了些,小丫鬟曾言这宅子扩建过一次,所以这里必然已经不是中心,许多事情都不太知道,也不可能看到老太爷出没在儿子小妾的房间周围,到底如何,是否只是小丫鬟见识短浅说错了,犹未可知。
稀里糊涂,这个五十年就过去了,不曾看到熟悉的人,也没有看到修复好的物件,当真是匆匆而过。
【请选择时间,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一百年。”
再次选择了时间之后,眼前所有如同流水一样划过,很快,以为还会在那个房间之中的纪墨发现已经换了一个地方,明堂敞亮,一个木匣被放置在桌上,四人正围在桌边儿,其中一青年打开了木匣,里面便是取名为鹤瓶的瓷瓶。
“这瓶子……”
一人见到这瓶子便目露惊疑,似是吃不准这瓶子的年代,欣赏地看着,就像是在看一道谜题,准备从中解出个准确答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