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墨没有继续虚弹,滥竽充数,而是直接停了手,袖手而坐,宛若欣赏这一出改编的乐,听它好还是不好。
这些乐师本来就是在台上,纪墨所在的位置不是c位,却也是最末边角那凸出来的一角,他的动作与周围人不同,一眼就被看到了。
一曲终了,没有赏赐。
王爷在座上问:“乐师何故静坐?”
“一音错,后音难随,故停。”
纪墨低眉顺眼,看似恭敬地回答。
“哦?哪个音错了,我怎么没听出来?”
北陈王是个庞大腰圆的壮硕之人,并非具备斯文之气的那种文人,说话的时候,声如洪钟,自有震慑之意。
同台的乐师,不敢应声,仍是纪墨自己,独自回答:“王爷请听。”
手按在琴弦上,独自弹奏出一整首乐曲来,铮铮之声,自有沉凝之意,从头到尾的沉凝,而不是前沉后浮,如刚才那般。
一曲毕,纪墨没再说话。
两曲相隔时间不远,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曲子之中的不同之处。
王爷沉了脸,他爱听乐,听得多了,不会演奏也知道个好赖,这又有什么听不出来的呢?
他拍了桌子,不是气愤乐师改乐,而是气愤自己被当了枪使。
这种合奏,没有提前排练尚且还可以说是大家技艺精通,熟识曲谱,不用练习就能配合无间,不会有什么失误。
可分明改了曲子,却有人能够演奏,有人不能,后者还仅有一人,这难道不能说明什么吗?
有人把他这个王爷当傻子呐。
直接离席的王爷没有多说什么,同样也没有对纪墨的嘉奖,可这件事,像是被闹到了台面上,管事瞪了纪墨一眼,纪墨从容镇定,一如之前回答王爷问话的时候那样,还轻笑着说:“不知王爷可有什么责罚?”
多年苦练的技艺,又是当世第一人传授,谁也不能说纪墨奏的乐不好,而他的乐越好,其他人的罪责就越大。
嫉贤妒能到这种程度,难道不应该受罚吗?
管事带着王爷的命令而来,一瘸一拐,努力维持自己正常的走路姿势,却还是不免凸显了自己先行受罚的事实。
没有一个主人家能够允许下人糊弄自己。
板子声连成了一片。
“你以为你有什么好的!”
有人挨着打,骂着纪墨。
纪墨轻笑,他跟其他没受罚的乐师看着那些乐师挨揍,“身为王府乐师,自要处处以王爷为先,你们心存私心,排除异己,可曾得到王爷同意了?受雇于王府,却如此自专,这可不是每月拿着薪俸的道理。”